但也有不少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隻當不知道姬越的打算,一個勁反對她募兵就是了。
對於這些進言,姬越是一個字都不聽的,她這個人就有一項好處,不想聽的東西完全不掛在心上。
晉國廣開言路,設有通政監,各地郡縣都有一個專門的驛站負責傳遞各地進言,很多自負才學又沒有門路的人會把自己的進言送至通政監,經由審核呈至天子桌案,先前周解的進言就是這麼來的,但這種東西要看運氣,姬豈一朝通過進言上位的官員幾乎沒有,武帝朝也隻有寥寥十來個。
姬越也沒那個時間看這些東西,人和人的眼界是有差彆的,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覺得自己比大多數官員要強,但在皇帝看來,隻要不是真的才華耀眼到無法忽視,是沒必要專門去提拔的,可以替代的人有很多。
正好多了兩個閒得喝茶下棋的侍讀官,姬越就把篩選進言的事情也一並交給了他們,兩個人還不是分彆篩選,而是魏懸篩選過了由韓和再篩選一遍,工作量並沒有因為多一個人分擔而減輕。
魏懸隻是看了一眼堆積如山的進言就感受到了什麼叫窒息,韓和卻眼前一亮,四舍五入,他這也算是把持住了天下無官士人進言的命脈!
這是權啊!這是權啊!
身為二房生的二子,韓和雖然也算是嫡出郎君,但在韓家的身份還真沒有高到哪裡去,韓二郎君的名頭時常伴隨著美貌和溫柔兩個詞出現,但他一點都不開心,在他這個位置上,不做個安靜的美郎君能怎麼辦?他難道能像大哥那樣在家裡練把式,出門到哪都斜著個眼睛看人嗎?
初次體驗權勢的魅力,韓和覺得自己的野心被喚醒了,全然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千百年前無數韓家先輩走過的路。
韓家人的骨血裡渴慕著權勢。
這和老秦人是沒什麼關係的,白起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辦案。
慈不掌兵,能領兵打仗的將軍一般都有兩個極端,一個是極端漠視人命,一個是極端珍視人命,世人大約都以為白起是前者,但他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他信奉以戰止戰,一旦天下一統,天下必然太平,在此基礎上,再多的人命也是為了太平付出的代價,但他高估了自己,長平一戰後,他隻要閉上眼,就會想起那一雙雙帶著希冀的眼睛。
趙人。
他們想活下去,他騙他們可以活下去,但終究將他們推入了深淵之中。
來到這樣一個清平世道,白起已經不想再拿起屠刀殺人了,做個秉公執法的廷尉就很好。
……好吧,也不是非常好,至少在有些案子一直沒辦法告破的情況下,白起發覺有時候殺點人還是可以的。
黑不見底的大獄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離得很遠都能聽到,不少一輩子在廷尉府做事的吏員都覺得不寒而栗,白起隻剩下不耐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沒有太多的刑訊手段,好像除了大刑就是夾夾手指頭打幾板子,在沒辦法隨時動用一定要上報天子的殘肢刑罰的基礎上,他覺得這裡麵可以做的文章很多。
比如剝皮,燙烙鐵,手腳上釘釘子,把頭按在水裡。
受刑的一夥人伢子欲哭無淚,為首的那個人伢早年落網過兩次,第一次受了宮刑,出來之後變本加厲又販了十來年的人,又被抓住,這一次丟了左胳膊,但無論是哪次受刑,都是一刀兩斷,還給善後,哪見過這樣殘忍的刑罰!
白起又不是故意折磨人耍樂,他盯準這夥人伢的原因是因為這些人大多是慣犯,必然有一條甚至多條拐子的門路,雖然拐子會換地方,但撬開這些人的嘴,至少能讓他距離真相更近一些。
他也沒想到,一個落網過兩次的慣犯了,隻被剝了一條腿上的皮,泡了會兒鹽水,就有什麼說什麼,把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白起有點懷疑這份口供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