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熙撕雞肉的手停了停,她看向戚風早,眼眸裡印著跳躍的火光。
“沒有。”
她乾脆利落地說,然後繼續去撕她的雞肉。
“如你所說,我從小就是個強者,我小時候就很會打架,很會偷東西,很會騙人,就算流落在外也?能混得風生水起。大了以後就更了不得了,可以說是富可敵國,想咒誰死就咒誰死,誰能強過我?”
頓了頓,即熙笑起來,一邊吃肉一邊說道:“可是這世?上的人都討厭我,我本來就天生短命,大家還都希望我早死。好不容易來了個知道我是災星還喜歡我的人,結果還是來殺我的。我死而複生後,參加了誅殺我的慶功宴,那可真是喜氣洋洋普天同慶啊,我活到這份兒上,大概也?不能更慘了。怎麼樣,想跟我換換嗎?”
即熙擦擦嘴巴,從地上站起來笑著?走到戚風早的桌子前,胳膊撐著?桌子邊沿俯身看向坐著?的他。
“小戚我倒想問問你,若你成了神,能設計自己的命運時,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你真的知道哪一種才是完美的人生?
”
“何為不認命?命運要你救人,所以你偏要殺人?命運要你溫和你偏要凶狠?那我問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要救人還是殺人,想要溫和還是凶狠,亦或是你隻是反抗命運的一個容器,換誰進?去都一樣?真假也?好,命運也?罷。真正重要的是,我有沒有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我自己想成為的人,如果我覺得快樂和值得,又有誰有資格來否定我?”
雎安跟她說過,命運選擇了他們,他們也選擇了命運。
在雎安第一次試煉之後,他私自出宮去了那個他出生的濱海小城,在夕陽西下一片金紅的海邊,他對她說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作為天機星君出生,作為天機星君候選者?長大。他所接受的教育,遇到的事?情,擁有的品格皆是命定。
就連讓他意識到“雎安”這個人的所有都為“天機星君”而存在的契機,也?是命運所設。
如此強大而不可違逆的命運。
頓了頓,雎安卻笑起來,淡淡地說:
——所以我思考了一下,就算我不是天機星君,從心底裡我還是想成為善良而堅定?的人,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那麼我接受它。
這也?是他所選擇的命運。
所以雖然她一直心疼他所受的磨難,背負的責任,不停的犧牲和被索取,她卻從來沒有製止或阻攔過他。
因為這才是雎安。
她並不想為了讓雎安免於受傷,讓他變得不像雎安。
戚風早冷冷地看著?她,他說道:“果然,你們都被命運馴化得太好了,把強迫也?變成了自願。”
“……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
“你並不想幫我。”
“我也?沒說要幫你啊,我是說目前這個形勢我不也?沒的選擇,隻好先填肚子嘍。”
即熙拍拍手,拉過椅子坐下來,百無聊賴地望著?山洞之外的風雪。
似乎很多年前,某個冬天太昭山上也?下了很大的雪。她烤地瓜吃的時候戚風早正好走過來,那時候他還很小,剛剛被柏清帶回星卿宮不久,瘦弱而寡言。
她就把他拉過來一起吃烤地瓜。他那時候被燙的嘶溜地吸氣,剝皮的時候慢條斯理的。
她
問他喜歡吃什麼?,他說揚州的三丁包子。
她便豪氣乾雲地說開春了帶他去揚州大吃一頓,問他還有什麼?願望。
年幼的戚風早想了一會兒,抬起一雙黑得純粹的眼睛,說道:“我想活著?。”
魔主最初由童男童女生祭而生,那些怨氣煞氣,最純粹的願望也?不過是——我想活著?。或許因為這樣戚風早才成為了魔主的宿體,天長地久合二為一。
那時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柏清叫戚風早的名字,戚風早便站起來跑過去牽著柏清的手,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冬季宮服,在大雪紛飛裡走遠了。
柏清對弟子一向嚴厲古板,當時的星卿宮裡,隻有戚風早能牽他的手。
那時候戚風早就已經知道了麼??那他是怎麼看柏清的呢?
“你恨柏清師兄麼??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很黏他的,我還以為你很喜歡他。”即熙長長歎息了一聲。
戚風早低下眼眸,沒什麼?情緒地說:“是麼,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