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照夢鏡一(2 / 2)

他低低笑了一聲,繼而袍袖一揮,一道靈氣席卷而出,如果說沸騰的劍意和殺意像火,燕霽的靈力就像是冰冷的潮水,一瞬間,劍塚的寶劍便全都歸位,空中忽然出現的殺意也彌漫不見。

雲棠無聲鬆了一口氣,燕霽一來,她便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額間的汗水也消失不見。

燕霽看雲棠一眼,雲棠心虛低頭。

鶴陽子見到燕霽回來:“老祖宗。”

燕霽的手搭在雲棠肩膀上,半截手腕露出來,十分蒼白,手指也纖長,他昨日不知去哪兒了,但是再出現時滿身蓮香,不見狼狽。

燕霽稍側眸:“不必圍在這兒了,劍塚之事是本座昨日碰到一個還不錯的人,和他比鬥了兩把,驚擾了劍塚。”

這個解釋就能解釋得通。燕霽燕仙君,以他的修為和劍意驚擾劍塚非常正常,既然他能在剛才及時出現,就說明他其實就在不遠處,劍塚的劍看起來是朝雲棠獻媚,但它們正對東方,也說不得是朝著燕霽表現自己。

至於剛才出現的殺氣,鶴陽子也不作他想,燕仙君在先法時代時便誅殺妖魔、夜能止啼,他身上有殺氣再正常不過。

鶴陽子道:“是,老祖宗。”

燕霽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雲棠:“受過傷?”

雲棠在他麵前感受到了羞恥,燕霽把那麼多寶物給了她,她現在被燕霽看出受過傷,燕霽一定覺得她是扶不起來的爛泥。

雲棠道:“……嗯,但是當時事急從權。”

燕霽冷眸掃過她身上:“誰修煉不受傷,不算大事。”

說著,燕霽手中靈力從雲棠肩膀傳到她身上,拂過她丹海,之前養靈九花丸沒處理到的小傷也全被治愈。燕霽看雲棠身上有一個結界,冰係靈力,他麵無表情把這結界一指點破,淡淡的靈光碎開。

燕霽拎起雲棠:“回去,給你說一件事。”

……大庭廣眾之下,雲棠就被這麼被燕霽單手拎起來,她有些呆滯……燕霽看起來瘦,手腕上的力一點也不小,想想也是,燕霽這種全方位的劍修,速、力都趨於臨界值,他手上怎麼可能沒力氣?

雲棠思考自己掙紮不掙紮,她想到剛才燕霽幫了她大忙,再加上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燕霽之前沒有抱過她嗎?

如果每次燕霽拎她的代價都是幫她一件事,她會對燕霽說:您請,隨便拎。

雲棠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燕霽帶走,鶴陽子撫須而笑,能看到老祖宗那麼平和,他心裡也非常欣慰。玄容真君看著燕霽遠走的方向,他總不清楚為什麼,燕聖祖為何獨獨對棠棠這樣?

其餘真君則更沒什麼想說的,沒看見雲棠手上的女神淚嗎?要是燕聖祖也能送女神淚給他們,他們也可以不要這把老臉求拎。

燕霽飛行連禦劍都不需要,他腳下自動生風,長發朝後揚起,冷淡的眸子認真地看向前方,雲棠隨便他飛得有多快,安心和他到了他的宮殿。

一進去,燕霽便放下雲棠,走向上座:“剛才的是你在魔域時的劍?”

雲棠的心咯噔一聲,見燕霽提起,她也不好隱瞞:“是。”

雲棠出魔域時遭遇黑岩礦氣海爆炸,她畢生的修為全部拿來保自己一命,身上所有的法器也在那次碎成了渣,隻剩下她的劍。

她的劍重新跌下魔域深淵,雲棠修為太低,明明有劍意,卻無法喚回她的劍。

燕霽坐在上座,他一回到自己的行宮便靠在美人榻上,上半身挺拔筆直,雙腿搭在美人榻上。燕霽道:“你那劍挺不錯,還知道掃清障礙,不讓你認下彆的劍。”

雲棠想到自己的劍,都有些惆悵。

“自從我的寶貝劍離開我,我也非常想它。”雲棠道,所以,之前師兄們說什麼寶劍出世伴隨龍吟,雲棠嘴上附和,卻一點都沒去找,她一直用著最便宜的鐵劍,劍修嗜劍如命,燕霽不也有一支漆黑的劍?平時都沒見他怎麼拿出來用。

“寶貝劍?”燕霽聽這詞兒新鮮,心底不知怎麼的就不快,他冷冷嘲諷:“本座幫你數次,也沒見你這麼誇本座。”

“你也是我的寶貝。”雲棠聽燕霽陰陽怪氣,自如地接上這句,論如何在燕霽手裡活下來並且讓他開心,她是專業的。她的劍是魔域最快,她的嘴也是魔域最甜!

“你?!”這句話像是戳中了燕霽的肺管子,他“蹭”一聲從美人榻上坐起,冷刀般的雙眸緊盯著雲棠,臉色蒼白、俊美,如旖旎的玫瑰。

燕霽的視線真像是刀一般,他指甲上泛起粉色,和先前的白大相徑庭,燕霽看雲棠一臉莫名其妙,一股氣騰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來,他道:“放肆,誰……讓你對我這麼說話?”

雲棠聽這話不對,從善如流:“對,我不該那麼說,我不應該拿形容劍的詞語來形容人,兩者不能混為一談,你不是寶貝,你是最厲害的……”

“夠了。”燕霽撫額,頭疼:“你彆再說下去。”

雲棠識趣閉嘴,雖然她心思沒有燕霽那麼細膩,但是她勝在會審時度勢、聽話,所以她才不會犯錯呢。

燕霽似乎調節好自己的心態,冷著臉又接了一句:“我壯誌未酬,還想多活幾年,被你氣死,並不是那麼值。”

雲棠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燕霽看了她一會兒,放棄和她交流這件事,他不如把話題拉回自己擅長的領域,和雲棠談論那些,容易氣死:“以你的劍意,你在魔域應當不是無名小卒,你的身份是……”

雲棠正要說話,燕霽便道:“算了,你是誰也無關緊要。”

雲棠懂他的意思,哪怕她是“曉”組織的領頭人、甚至哪怕她是排名第一的魔君或者還是彆的什麼,都打不過他,本來就不是大事。

她劍也沒了、修為也沒了,過去的本來就不重要。如果不是必要,雲棠根本不願意再卷入魔域的事情。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就是這麼個道理,更彆說雲棠在哪兒都能好好活下去。

雲棠道:“燕霽,你昨天去哪裡了?”

燕霽回答:“張顯聖身上的毒有些壓製的靈藥,我昨日去把那些藥全部拔除。”這不是重點,燕霽抬頭:“你今天也累了,就在這兒休息。”

燕霽的宮殿裡,常年打掃的就一張床,雲棠道:“算了,我回碧天峰去休息。”

“不必。”燕霽抬手阻止她,“上次我入你夢時失敗,便是因為你在碧天峰,心裡沒一點緊張感。如今你就在這兒睡,一日沒達到我要求,就一日在這兒繼續睡。”

雲棠:……

雲棠拗不過燕霽的執著,被燕霽帶著去了他的住處,燕霽沒睡覺,搬來一個凳子坐在雲棠旁邊。

雲棠和衣臥在床上,蓋著薄被,睜著雙眼。

人就是那麼奇怪,平時她睡覺真的很快,但是現在反而不好睡。

雲棠睜著眼睛:“燕霽,我要是做夢,你入我夢中來,那麼這晚相當於你沒睡覺?”

熟悉的套路,燕霽這次沒有理會雲棠,一直沉默不語。

雲棠閉眼,過會兒又睜眼:“燕霽,你的被子上怎麼有股香味?”

燕霽一樣不回答,完全摸清楚雲棠的習慣。他不搭理她,雲棠躺著也覺得沒趣,準備安安分分睡覺。

然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她的預知夢之中,其實是有師尊和她成親的情景。雲棠敢對著天地良心發毒誓,她從沒有一刻對師尊有過那樣的想法。

師父,如師如父,她得多畜生才能對自己父親下手?

看著燕霽一無所知的臉,雲棠覺得此事最好不要讓燕霽知道,她雖然在燕霽麵前也沒什麼形象和風範,但至少,要像個人。

雲棠閉上眼睛,不斷默念著燕霽燕霽,她希望一會兒做夢時,直接夢到燕霽,看能否逃過那令她尷尬的一幕。

室內青煙徐徐,雲棠的呼吸逐漸平緩,燕霽起身,為防止雲棠那過強的警覺性,他沒再像之前那樣靠近雲棠,免得她又立刻抽出劍來刺她。

燕霽站在原地,拿出照夢鏡,輸入一絲靈力,照夢鏡登時懸空。

燕霽確認雲棠沒再奇奇怪怪繼續吃東西後,冷臉拂袖,進入她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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