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 你自己主動些(1 / 2)

相思無彆離 北途川 10272 字 2024-03-24

李文翾晚上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叫人給相思傳了話,說不必等他了。

但相思還是遲了近一個時辰才用晚膳, 總覺得自己一個人用飯也沒什麼胃口。

最後囫圇吃了些, 然後去庫房裡挑挑揀揀,琢磨明日給姑母帶些什麼贈禮。

隻是她如今不單是侄女,也是皇後。

送什麼, 便不能過於隨意了。

姑母住在堂兄那裡,給堂兄和嫂嫂也要帶上些,上回見了小外甥因為事先不知, 也沒備什麼見麵禮, 這回還是要補上。

從前太後送她的田產和鋪子, 由崔姑姑代為保管了,崔姑姑來了之後,又如數交到了她手上, 其實這些年都是阿兄代為打理的。

她自然是知道的, 崔姑姑再能耐,這些東西她也不好處置,放在手裡就是燙手山芋。

她一個外姓女, 拿著皇家的財產, 隨時可能被收回去,若不是阿兄在背後撐著,崔姑姑怕是也保存不到現在。

不過相思沒有拆穿, 欣然拿了回來。

阿兄刻意沒有經他的手, 怕也是想她拿的心安理得一些。

他看著不大正經, 其實心細如發。

她自己手上也有一些私產,是父母留下來的,早些年家裡長輩爭著要她, 也是因著她手裡不少私產,除了一些田契地契金銀白物,且她手裡的更為罕見,是一座玉石礦。

天然的翡翠礦。

早些年先帝登基的時候,國庫空虛,除了一些鹽鐵不可割舍出去的,像玉石黃金之類的礦產,都拿去半賣半送地強行塞給世家大戶來換真金白銀了。

母親和父母手裡各半座,合起來就是一座,礦契上除了工部,還蓋著先帝的印璽。

可以不經工部同意,直接開采。

隻是在她手上也沒多大用,她曾經想過交給太後處置,可便是太後也無法妥當處置,最後告訴她,放在手裡便永遠是個倚仗,最好永遠不要動它。

相思深以為然。

其實回奐陽的時候,她能在奐陽被恭恭敬敬尊稱一句三小姐,除了太子時不時的關懷,便是因著祝家也摸不清她的底細。

相思把那礦契密封在玉佩的配珠裡,其實早就交給阿兄了,她曾想過,若是他丟了扔了,便就此作罷吧!這礦產遲早回到朝廷手裡,依舊還是他的。

相思想到這個,把腰間的玉佩撈起來,她重新打了絡子,那配珠還完好無損。

阿兄保管得很好。

他對她的事,一向是上心的。

相思覺得自己自從回京城就繃得很緊,而現下已經慢慢鬆弛下來了。

大約今日那番話,阿兄的反應給了她些許底氣。

隻是底氣總歸還是要自己給自己,旁人能給,也隨時能拿走。

念春挑挑揀揀,笑道:“陛下怕是把他的私庫都搬給娘娘了,這裡頭全是陛下賜的。”

相思扯了扯唇角:“他對這些身外之物,向來不甚在意。”

東宮的開銷大,哪怕是他監國之時,都沒開國庫的權力,從前先帝和皇後都不能給予他額外的幫助,上上下下打點都要他自己籌謀,錢大多是他自己想辦法,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從不吝嗇,替他做事好處總是給足了的。

相思那時候還想過把自己的私產交給他。

那大約是長寧六年的春天,北疆過了一個冷冬,跑到關內來大肆劫掠,韃靼人聯合各部來侵犯,聲勢浩大,一連奪了六座城池,大片肥沃的土地都被糟蹋,嘉陵關失守,差點打到長城根兒。

那一年阿兄已經監國,先帝在大相國寺同了空大師論道,籌謀去南海外尋找仙山靈藥。

阿兄在大相國寺外等了足足兩個時辰,都沒得到召見,軍事緊急,他自行下了調令,派胡東楊馳援,並秘密抽調漠南的駐軍去挑撥韃靼的聯盟。

先帝閉關了十四日才出山,傳回來的消息,說韃靼兵敗,已倉促退守,嘉陵關已經由胡東楊接管了。

但因為韃靼性本殘暴,所過之處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北疆的百姓損失慘重,為避免大批的流民往中原腹地流入造成混亂,李文翾要求即刻開北邊的糧倉賑災。

但有人進讒言,說國庫空虛,太子此舉無異於雪上加霜,每年都有流民,流散到各處,由各州府自行消化即可,不必大驚小怪。

先帝猶疑,命令遲遲不發。

李文翾震怒,和先帝爭執起來,最後先帝退了一步,說賑災可以,國庫真的沒錢,要他想辦法向世家豪族征用。

但從那些人腰包裡掏錢,何其艱難,李文翾最後聯合趙中丞演了一回戲,但釣魚的餌他幾乎都要拿不出來了。

那幾日東宮來來往往都是人,一個個神情肅穆,連相思都看得緊張。

她偷偷叫了徐衍過來問,徐衍言簡意賅道:“殿下缺銀兩。”

那時太後已經歿了,生前無數次交代過:自己傍身的銀兩財產,務必守好,你是女兒家,又無親生父母在身旁,多少人覬覦你那點東西,若你不曉得為自己打算,來日走投無路的時候,後悔也是晚了。

相思斟酌再三,還是去問了他,需不需要幫忙,她還有一些銀兩。

李文翾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仰頭笑起來,然後拍拍她的腦袋:“我還用不著去花你的錢,自個兒留著,以後不要再同任何人說這種話,沒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便是我也不行。”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阿兄是太子,深知再親厚的關係都可能包藏私心,沒有人是永遠的朋友,也沒有人是永遠的敵人,因而與人交往,總是保留三分。

那時年紀小,突然生出些推人及己的悲傷來,問道:“那同樣,阿兄也不會完全信任我,對嗎?”

李文翾蹙眉,沉默很久,卻是很嚴肅地把她叫去了書房:“姌姌,這話我隻同你說一次。你對我來說並不一樣,我可以全身心相信你,愛護你,但本宮是太子,我不防備你,除了因為你對我重要,也因為即便最壞的情況,你也對我造不成太大的威脅。但你不一樣,即便我說我會永遠護著你,那也隻是我的承諾,我要你對任何人有戒心,是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我既做你阿兄,便托大教導你,懂了嗎?”

相思點點頭。

阿兄偶爾還是很正經的。

相思挑好了禮物,給姑母帶了一對兒鐲子,一件玉如意,帶了幾匹進貢的布料給嫂嫂,堂兄的字畫,小外甥的長命鎖。

叫念春一一裝起來,明日帶上。

姑母晚上的時候托了下人遞了書信進來,相思就著燭火仔仔細細地看,姑母說奐陽那邊一切都好,隻是蕪源蔡家老夫人遞去消息,說蔡小公子本欲盛春時候前去探訪,不料很快隨父被征召入京了,後得知她入主中宮,盼望能代為照拂一二。

兩個人見過麵,相處尚可。

相思叫了人來問話,紫宸殿的小太監卻並不知道,每年調進調出的官員不勝枚舉,蔡家也並不是鼎盛之家,估摸著征召過來也是小官小吏,不知道也正常。

隻是相思嘀咕,彆不是阿兄搞的鬼。

但轉念又想,應該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畢竟阿兄那麼忙,怎麼會故意做這種事。

姑母還說,她從前養在家裡那隻貓和那隻鳥,陛下特意叮囑她帶了過來,路上那貓丟了一回,她嚇出一身的冷汗,原地逗留半個多月,靈武衛甚至借了府兵,對著驛站所在城池地毯式地搜尋。

那貓被人偷了去,本欲偷偷煮了吃,卻見官兵為了一隻貓動這麼大陣仗,差點嚇破了膽,趁著夜色偷偷撒了出去,貓被嚇到了,躲了起來,過了好幾天,自己溜回驛站了,回去的時候好生可憐,毛都打結了,餓得瘦了一圈,瞧著還跟其他動物打了架,身上好幾處傷。

那鸚鵡更是過分,靠近中原腹地的時候,一行人為避免麻煩,特意喬裝成過路商客,在客棧用飯的時候,拎著鸚鵡籠子,那鸚鵡看到隔壁桌一個客人,高聲道:醜,啊,醜八怪,啊啊啊。

那客人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它:你罵我?

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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