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去走廊上玩,除了打掃衛生的,教室裡隻有幾個人在看書寫作業。譚真中午打了場球,下午感覺困,趴在位子上休息。結果剛要眯著,耳朵裡隱約傳來女生的吵架聲,越吵越大,他沒聽清她們說什麼,一回頭就看見梁京京氣鼓鼓地往門外走,一個女生跟在她身後。
留在教室裡的幾個女生則安慰著另一個女生,女生哭著說:“又不是我說的,她憑什麼這麼罵我……”
譚真往窗外看,女孩子背挺得直直的,在走廊上越走越遠。
其實班上剛傳出關於她家的謠言時梁京京就聽到了,但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家真出事了。那陣子梁父不在家,梁母告訴梁京京他去外地談生意了。梁父以前就常出差,梁京京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異常的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媽媽也開始隔三差五地不在家了。
從梁京京記事起,梁母一直沒有工作,是個溫良嫻雅、興趣愛好很多的家庭主婦,每天不是在家插花就是邀朋友搞茶藝,弄得家裡總有一股茶香味。
梁京京長得像她,性格卻不怎麼不像她,她更像梁父,熱烈而乖張,愛出風頭。
有天晚上,梁母直到梁京京睡著都沒回來。深夜時分,梁京京被樓下的細微動靜驚醒,睡得迷迷糊糊地就爬起來。
悄悄打開房間,一片燈光從樓下透了上來。
有人在下麵絮絮叨叨地和梁母說話,梁京京覺得聲音耳熟,才發現是舅舅。
“你這樣肯定不行,這個事情聽我的,你們兩個趕緊先把離婚手續辦了,把幾個房子劃到你名下……”
“他也是這麼說,但是現在沒辦法回來。”
“你要急死我啊你,再晚就遲了,你們千萬彆連累孩子,京京還小呢……”
梁母低聲哭。
靠在樓梯木扶手上,梁京京大腦一片空白,儘管知道家裡發生了不好的事,但她對這個“不好”的認識遠沒有成年人來得那麼深刻透徹。她也尚未意識到,這個深夜後,她的生活即將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班上人對梁京京家的謠言半信半疑,因為她似乎沒有一點改變。
吃穿用度依然是好的,身上還是有很多零用錢。唯一不同的是,她爸爸的英菲尼迪沒有再在校門口出現過,而她也不打車回家了,而是買了一輛自行車,每天騎車上下學。
出行方式的改變本來是個挺大的疑點,但是那輛粉色的名牌自行車價格不菲。跟梁京京要好的女生告訴班上人,梁京京最近剛學會騎自行車,騎車的癮特彆大。
於是,班上人經常看到梁京京騎著她的小粉車出入校園。
這天放學後,譚真抱著球走到車庫取車,發現自己的車和旁邊那輛粉色的自行車緊緊貼在一起。
學校車棚不大,每天早晨隨著學生們先後到來,一輛輛自行車被挪著挪著就靠到了一起。譚真記得早上來停車時旁邊還沒這車。
他把球扔進粉車的車簍,試著拎了一把自己的車,車龍頭被彆的死死的,拉都拉不出來。沒辦法,他隻能把周圍幾輛車都挪了挪。
過來拿車的學生越來越多,手上正搬著車,譚真忽然感覺背後發熱,調過臉,目光一怔。梁京京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就這麼看著他動作。
這女生真的有點奇怪。明明背後背著書包,身前卻還挎著隻正紅色的米奇頭小包。
譚真:“兩個車卡住了。”
梁京京沒說話,隻是看了眼自己車簍裡的球。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譚真說:“我的球。”
女孩的視線回到他臉上,停了一下,“你繼續弄吧,小心不要刮到我的漆。”她說著撥了下額前的碎發,沒有一點要上手幫忙的意思。
好在譚真也不需要她幫忙,把左右兩邊車都挪開一些,終於扯開了纏住自己車的粉車。
梁京京從自己的車簍裡拿出球。
兩隻嫩白的手捧著臟籃球,朝譚真遞過來。
譚真接過球,把球卡到車後座的夾子上,解開車鎖,推出車。
梁京京也把車推了出來,跟在他身後出去。
放學高峰期,譚真推著車走出校門前烏泱泱的學生大潮,上馬路後很快騎上車,一陣猛蹬。
風拂麵而過,一眨眼就有了夏天的味道。
騎到紅燈前,譚真一腳踩地。
六十秒的紅燈,一秒一秒地跳。
跳到還有十幾秒的時候少年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往四岔路口的兩邊看看,打算趁沒車的時候直接衝。
然而就在他向右邊張望時,餘光中忽然出現一抹粉色的影子。粉色自行車從後麵快速趕衝上來,在他側前方猛地刹住。
騎在車上的女孩轉過頭看他,氣喘籲籲地鼓著臉,一臉怒意。
譚真莫名其妙。
梁京京說:“騎這麼快……你是無影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