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妍咬了咬唇,提步上了台階。
昭華殿內蘭香縈繞,牆角花幾上綻著朵朵素蘭,眾所周知德妃好風雅,最是喜蘭,一手丹青可稱驚世,特彆是以蘭入畫,風韻極佳。
德妃臨窗而立,纖纖玉指提筆,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上頭一圈羊脂玉,整個人嫻靜溫柔,能盛寵多年,容貌自是極佳,此刻正輕蹙著眉頭,想來是不滿意自己方才的畫作。
衛清妍深吸一口氣,喚了聲:“母妃。”
德妃擱下筆,瞧間她鬢邊的薄汗,笑著揚手:“快過來。”
“日頭這般大,怎的這會兒過來了?”邊說著,邊接過旁邊小宮女遞過來的錦帕替衛清妍擦了擦。“瞧這滿頭大汗的。”
德妃身上帶著一股子清雅馥鬱的蘭香,衛清妍往她懷中湊了湊,聞著這般味道,才覺方才那股子急躁退了下去。
“怎麼了,這是?”德妃笑著撫了撫衛清妍的發絲。
衛清妍這才抬起頭,可憐巴巴地說:“母妃,方才父皇說,要替我挑駙馬。”
德妃卻笑:“你也到了這般年紀,是該做著準備了。”
衛清妍一把抓住德妃的手,委屈道:“可女兒聽著父皇的意思,是不同意我與宋時瑾的。”
母女倆感情要好,衛清妍有事從來不瞞著她,對於宋時瑾的愛慕,德妃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德妃本是溫柔嫻靜的表情,聽到她的話也怔了怔,蹙眉道:“你同你父皇提了?”
衛清妍搖頭,咬了咬唇,將在禦書房發生的一切逐字逐句講述了一遍。
德妃聽罷,難免就多想兩分。
自從先皇後薨逝之後,皇上就變得疑心病重,即便是她自己在皇上麵前說話也要斟酌三分,可就是這般疑心的人,對宋時瑾卻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她同意衛清妍自降身段接近宋時瑾,也是因著這個原因,若不然,他一個無根無基的新起之秀,德妃是斷然瞧不上的。
衛崢在朝中立儲呼聲很高,皇帝卻遲遲未下決定,若是能將宋時瑾拉到他們這邊,將會是巨大的助力。
這般想著,德妃口中卻是道:“那咱們再另外挑個好的,和和美美豈不更好。”
衛清妍低下頭,掩住眸中的厲色,半晌才道:“不,我就是鐘意宋時瑾。若是我不能得到,那麼旁人也不許沾染!”
“男女成婚,並不隻是兩個人的事,其中涉及頗廣,你父皇有疑慮也是正常。”拍了拍衛清妍的手背,德妃安慰道。“再說你父皇也未將話說死,這不是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衛清妍驚喜地抬頭,笑道:“真的嗎?”
德妃溫柔地笑:“你是我女兒,我自然是想看你事事順心如意,這事我會儘量替你謀劃,你且安心。”
衛清妍連連點頭,隻要過了父皇那關,其餘的她有信心!
“多謝母妃。”
“傻孩子。”
又閒話了幾句之後,衛清妍便告退了。
望著她興高采烈離開的背影,德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宋時瑾是個不知好歹的,若真的心無權勢,覺不可能在這麼短短幾年時間內就爬的這麼高,衛清妍一心愛慕著,偏他還要拿喬,這豈不是裝腔作勢?
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知道,打小就好強,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巴心巴肝想要得到。難保宋時瑾不是看準了這點,才引得自己女兒這般癡迷。
不過,若真如此,對於衛崢而言,這倒是好事。
她如今已至四妃,想要再往上升怕是不可能的事了,當年嫻妃靠著與先皇後的關係,坐上了繼後的位置,遲早有一天,自己要將她踩到腳下。
她可是忘不掉,自己滿心歡喜等待封後,最終等來的卻是嫻妃繼位,宮裡那起子長舌的東西,是如何在背後嘲笑自己的!
德妃扯唇笑了笑,然後緩步走到了桌案前,臉上又是那般歲月靜好的淡然,提筆又開始做起未完的畫。
“去將崢兒請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