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翠冷哼一聲,自豪地說道:“虎兒三歲就請了開蒙先生,一個月要上學堂二十日,長大後一定會有大出息,你們欺負我們一家三口,會有報應的!”
吳蔚勾了勾嘴角,繼續說道:“這麼說,你兒子已經讀了至少有五年的書了?這些日子柳老夫人在我家住著,閒來無事我便與老夫人閒聊,知道了不少柳家往年的心酸和艱難,包括這房子是如何建起來的,你們的日子是如何富裕起來的,繡娘分家出去還不到一年呢,也就是說……柳大虎的學費是繡娘出的了?”
“你放屁!”柳翠翠大怒。
“柳大姐,你再口出狂言,我可就走了,我這人承受能力有限,一日之內見不得太多臟東西,也聽不了太多臟言臟語,到時候鬨出了人命,可彆怪我。”
李鐵牛一雙拳頭死死攥著,按在桌上,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在開始談判之前,我要重申一下我的立場,今日我能坐在這裡,雖是受了柳老夫人之托,可我是站在繡娘這邊的。她所受過的欺辱,她放下了,不追究了,並不代表我不在意!”
吳蔚的聲音愈發冰冷,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然帶了怒意,她的目光定在柳大虎的身上,說道:“你能讀書認字,隻是因為你有個好小姨,要是沒有繡娘這些年的辛勤勞作,你們柳家光靠那幾畝地,能吃飽就不錯了!你要是再敢那麼看繡娘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一言出,滿座皆驚。
特彆是柳二
娘子和張水生,他們印象中的吳蔚一直都是樂嗬嗬的,不論老幼貧富,遇到誰都會禮貌的打個招呼,即便是提起險些要了她性命的張寬,都不見吳蔚動怒至此的。
他們能感覺到,吳蔚說的是真的。
繡娘則垂下了頭,眼眶紅了,她想去拉一拉吳蔚的袖子,讓她不要這麼生氣,卻擔心萬一吳蔚會錯了意,會傷了她的心。
吳蔚的衣襟下擺都被她給攥皺了,這份憤怒和痛心,已經壓抑了太久太久。
吳蔚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和繡娘初相逢的那個深秋的夜裡,繡娘穿著一身破舊衣裳,那樣的瘦弱枯黃,小心翼翼地捧著半癟的糧食袋子,便是她的大半家當了。
這些天,吳蔚從柳老夫人的口中知道了更多從前繡娘不曾提起的往事,夜深之時,吳蔚幾次紅了眼眶。
她恨自己沒有早穿越過來幾年,如此……繡娘或許就不會承受那麼多苦楚了。
柳老夫人告訴吳蔚,其實分家的意思是柳老爹臨終的遺願,柳老爹認為繡娘已經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如今家裡有屋有田,餓不死人。
而繡娘有一手好繡工,隻要給她一個住的地方,日子總會紅火起來的,要是把她留在柳家,待他死後……這個家,就再也沒有人能護著繡娘了,她會被自己大女兒兩口子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繡娘的分家,是柳老爹最後的清醒,或許也是一位父親能為自己的小女兒,最後做的一點事情。
隻是柳老爹一片苦心,卻沒算到自己並沒有挺過那個冬天,要不是繡娘因緣巧合遇到了吳蔚,或許她會死在那個冬天。
繡娘沒有告訴吳蔚,柳翠翠幾乎每天都會對她施行語言暴力,把生活的不如意全都灑在繡娘身上。
繡娘也沒有告訴吳蔚,分家之前她吃過白米飯的次數不超過三回,即便連柳大虎都有細糧吃。
還有很多事情,好像繡娘都忘了似的,沒有和吳蔚提起,吳蔚也明白:與其沉浸在痛苦的昨天,不如放眼未來,守護當下。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壓下火氣,直到……看到柳大虎那欲殺死繡娘的目光。
仿佛是刺在了吳蔚的心上,一刀又一刀。
所以吳蔚說的是真的,非常認真,柳大虎也害怕了,躲到了柳翠翠身後。
“蔚蔚。”繡娘的聲音,喚回了吳蔚的理智,二人對視一眼,什麼都不必再說。
吳蔚呼出一口氣,不願再與柳大姐一家囉嗦,說道:“我隻提三個條件,你們答應了,我便做主不去告你們忤逆,若有一條不依的,咱們就到裡正那去!”
“你說!”李鐵牛低吼道。
“第一,告知繡娘,柳老爺子所葬之地,今後繡娘再去祭拜親父,你們不許乾涉阻攔。”
李鐵牛沒想到吳蔚提出如此簡單的要求,毫不猶豫地同意了:“行!”
“第二,今後柳老夫人一直到晚年,都跟繡娘一起生活,允許你們每月去探視一次,但不允許在我家過夜,當日來,當日走。”
吳蔚的這一條,夫妻二人交換了下眼神,也立即同意了。
反正柳老夫人年事已高,幾乎是乾不了什麼活了,從前還需要她看看虎子,如今虎子也長大了,能去繡娘家更好。
雖然捫心自問,柳翠翠有些舍不得,但於她而言利大於弊,自然是同意的。
“這最後一條,我要求將柳家的家產一分為三,三個女兒,一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