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他?他是誰?”儀瑄假裝聽不懂,走過去向紅玉笑著。紅玉臉一紅,跺了跺腳道:“連你也打趣我!”
儀瑄瞧她身上穿著的是淺粉色蘭紋的蜀錦短襖,花樣兒還算素雅,隻是料子金貴,符合紅玉一貫的脾氣。她笑著說了聲好,抬起手來,往紅玉的發間一拈,取下兩根金釵,說:“這樣更好。”
紅玉樣貌不出眾,滿頭珠翠的難免喧賓奪主,倒不如清爽些。且呂潁之是讀書人,讀書人的脾氣……她還是知道的。
紅玉擔憂的朝鏡子裡瞧了瞧。鏡子裡平淡的臉,與儀瑄是比不了的。她掐了儀瑄一下,似玩笑道:“都怪你生的太好看……”
她沒說下去,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染了蔻丹的手,咬了咬唇。儀瑄默然片刻,忽然笑起來:“我總歸是豫王的人了。”
紅玉轉頭看著她,抿嘴也笑,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我跟你開玩笑呢。走罷,請王妃移駕。”
“我就不過去了。”儀瑄很懂得避嫌,“幫我祝呂公子高中。”
二月初九春闈便開始,為期三天,現在已經結束。但放榜還要等到月末,晚一些的話,三月初也是可能的。
紅玉懂得她的意思,低頭笑笑說好。儀瑄送紅玉到門口,紅玉忽然拉住她,在她耳邊悄悄道:“長柏叔叔不是翰林院的人嗎?他這人性子怪冷的,但對你還挺好。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穎之哥哥考的如何?”
“早知道了又能怎樣?”儀瑄笑眯眯問:“難不成,你還想賄賂主考,給呂公子安排個靠前的名次?”
紅玉並不回避,目光灼灼盯著儀瑄,“如果可以的話。儀瑄,你是豫王妃,長柏叔叔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你們倆若是肯幫我……”
“姐姐!”儀瑄詫異,紅玉還真動了這樣的心思!“徇私舞弊是重罪!一旦查出,溫家都要遭殃!可彆再提這樣的話了,呂公子若真有學識,自然不會被埋沒。”
紅玉見她一本正經語氣嚴厲,心裡便不高興,噘嘴不滿道:“得得得,你不想幫我就算了,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堵我。”
一麵說著一麵走開。儀瑄愣在原地半晌,才轉身進屋,在劉氏跟前說話。
母女倆絮叨了半日。那邊來人請她們去吃飯,劉氏這才帶著女兒往花廳去。花廳裡早布置上了圓桌,繞著桌子擺了一溜兒的圓凳。正麵朝南方向擺著兩張黃花梨的扶手椅,顯然是留給豫王和豫王妃的。
趕去花廳的路上,儀瑄可巧碰見了紅玉、呂蓉、呂潁之三人。呂蓉穿著大紅的石榴裙,十分鮮豔,呂潁之卻是一臉的憔悴,臉頰都瘦凹下去了,天青色的團花暗紋錦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劉氏先停下來笑道:“呦,這不是蓉姐兒和潁哥兒嗎?潁哥兒考試辛苦了,還有空過來,真是難得。快一道吃飯去。”
呂蓉甜甜的叫了一聲“大奶奶”,呂潁之卻盯著劉氏身後的儀瑄出了神,還是呂蓉搗了他一下,他才醒過來,向劉氏行了禮。
劉氏的笑容有些僵硬。憂慮的掃了儀瑄一眼。這丫頭太出挑,容貌從了她姑姑,美的不留餘地。性子又好,端莊從容,像是王府侯府出來的千金小姐。
呂蓉滿麵笑容挽住儀瑄的手,道:“王妃可還記得我?上次你來我家做客,是我接待的你。”
儀瑄也笑笑,“記得。”也記得呂蓉說的那些挑撥的話。
她不動聲色將手抽了出來,呂蓉笑容一僵,十分委屈的看向紅玉。紅玉也覺尷尬,呂蓉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又是她接近呂潁之最重要的橋梁。
“儀瑄,你乾嘛呢?呂蓉是想和你親近……”紅玉小聲不滿道。
“她是想和我親近?還是想和豫王妃親近?”儀瑄淡淡瞅著她問。
紅玉真是太單純了。上次去呂家,呂蓉還對她頗有敵意,愛搭不理的。怎麼一轉眼就變了態度?
事出無常必有妖。她不愛應付這些。
紅玉聽了,一臉失望看著她,半晌才道:“溫儀瑄,我竟沒瞧出來你是這樣一個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們都是地上的塵土,不配跟你來往的。我原以為,不管你去了哪裡,你我都是姐妹。結果我求你幫忙,你三推四阻。呂蓉想跟你說話,你都不屑理人家。罷了,我也不屑攀扯你。”
儀瑄一驚,伸手要拉住紅玉。紅玉側身躲開,看都不看她一眼,和呂蓉手挽住手講話。兩人的聲音很低,儀瑄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心卻涼了半截。
她動了動唇,最終也沒出聲喊紅玉。卻覺得一道目光盯著她,她抬頭,對上呂潁之的目光,他眼裡有歡喜的神采,一下就點亮了他的整張臉。
儀瑄彆過頭去。卻不知在呂潁之眼裡,她的無情,也是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