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如今的煉鋼技術將它做出來可不容易,白玉京齊集了天下間最厲害的匠人,至今也不過造成了十件。除了我手上這一件和留在白玉京劍閣的一件,另外八件都在宮中。你知道這件東西最神奇之處在於何處嗎?”
李布衣默然。
“哪怕是沒有一絲內力的士兵,在經過訓練後,持有此物足以匹敵江湖上的二流高手。若是偷襲,即便是要殺一個一流高手都有五成把握。”
能夠將武功練到絕頂的江湖人,大多在江湖上摸爬打滾過,對於近身的危險總會有些感覺。可要是出手的人是沒武功的普通人,且遠在身一裡外呢?這個距離,即便是大宗師也感覺不到敵人氣場的變化,更遑論從殺氣來判斷危險。
“若此物能夠讓普通人與高手一戰的能力,它對你的用處頂多也是錦上添花。所以——”李布衣道,“你帶它來,是給人看,而不是用來防身。”
“不錯!這東西作為威懾存在,遠比投入戰場有用。但要起到威懾作用,就必須讓人看到它的威力。”夏祈音取出銼刀,將手上的子彈略作修飾。
“這中暗器每次用都需要處理過嗎?”
“自然不是,隻是這第一槍,我不想傷人。”夏祈音道,“既不想傷人,沒有鮮血,要嚇到人,就需要一點其他東西來刺激暗處的敵人。”
李布衣略鬆了一口氣,可以的話他並不喜歡看到血流成河的畫麵。
“你剛才是擔心我殺個人來嚇嚇天龍寺的和尚嗎?若是可以,我並不喜歡殺人,我隻在兩種情況下會殺人。”夏祈音道,“一種是惡貫滿盈的惡人,一種是正在傷害他人的人。”
“我相信。”李布衣道。
夏祈音端起木倉對準了遠處的樹叢:“李布衣,你知道世上什麼東西最令人恐怖嗎?”
“未知?”
“那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對於習慣了手握權利的人,最大的恐怖是自己無法掌握的力量。”
“嘭~”的一聲,遠處的樹枝應聲而落,隨著樹枝落下的似乎還有人。哪怕隔著老遠,隱約也能聽到驚恐的尖叫聲。
段延慶的臉微微發白,看著夏祈音的眼中多了幾分凝重。
夏祈音靠在車轅上,瞟了他一眼:“這東西,你也覺得害怕是嗎?”
大理之於大宋固然是小國,大宋施行仁政,且多有強敵。大理可以在宋與吐蕃之間左右逢源,從而提高大理的地位。然自西夏一戰後,這種局麵就被打破了。西夏變成了夏州,大宋露出了鐵血的一麵。
遼國與大宋這些年戰事本就不多,在大宋火器的威懾下,也收起了已往的傲氣,放下了身段示好。大宋朝廷接下了這個台階,雙方頗有幾分如漆似膠之意。官家冊封太子時,諸國都派了使者道賀。
聽聞最近蒙古和金國打算再派使者前往東京拜謁官家,不年不節,沒有特殊事件,如此密集的派出使團,所議之事不容小視。形勢如此逆轉,大理原先的策略已經失效,若非國內之亂,這會兒也該派人去東京了。
在接受夏祈音和她背後勢力相助時,段延慶就想過自己可能要付出的代價。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夏祈音如此勞心勞力,總不會隻是為了可憐他吧?
然如今看到大宋意料之外的實力,段延慶不由擔心起來。夏祈音的價碼,他真的出得起嗎?
“害怕是對的,人最怕的就是沒有敬畏之心。隻有心存敬畏,才會謹言慎行,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夏祈音笑道。
“你……什麼?”
“你是問我想要什麼報酬,怕我乾涉大理內政是嗎?隻要大理承諾一個前提,除非大理皇帝主動要求,否則我朝絕不乾涉你大理君臣之事。當然,我費心費力,自然也要收取一些好處。段公子順利登上皇位後,大理要與大宋合作修建郵驛線,允許大理和大宋百姓自由通商。”
段延慶瞪大了眼睛:隻是如此?
李布衣心下歎息,這位夏會長智計無雙,她提出的要求哪裡有那麼簡單。且她那個尚未說出口的前提,還有那句大理皇帝主動要求的前綴都是活扣。這位段公子固然性格堅毅,不笨,但到底不及夏祈音狡猾。
段延慶較之夏祈音年長,可在遭遇巨變之前,也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夏祈音自幼行走江湖,麵對的敵人不是窮凶極惡就是狡詐如狐,心眼子自不同於普通人。
段延慶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且即便他現在想明白了,除了接受夏祈音的相助,也沒有其他辦法。
“馬蹄聲!”李布衣道。
夏祈音道:“殺人的人來了!”
殺人的人,就是可殺的人!李布衣讀懂了她話中之意,略歎了口氣。
正在這時,天龍寺的門突然再度打開了,來的還是方才的知客僧。
“幾位施主,一燈大師請你們進寺一敘。”
夏祈音感慨道:“沒想到天龍寺中最有慈悲心腸的竟然是剛剃度的一燈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