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克不解:“六扇門故意放他出來,那為何又要抓他回去?”
“自然是這顆棋子已經被他的主人舍棄了。”
一顆被舍棄的棋子已沒有他的價值,傅宗書心裡很清楚,白駝山沒那麼容易拉攏,且拉攏了去也沒有用。傅宗書派黃金麟來,不過是要穩住黃金麟,讓黃金麟覺得自己依舊被重用,不會在外麵亂說話罷了。
朝廷與神仙會的郵驛站計劃,吸引了無數商人。商路的繁華可以讓郵驛站計劃利益最大化,成為朝堂的重要收入來源。神仙會與西域勢力結盟,是為了鞏固絲綢之路,發展商貿,傅宗書卻沒有這個需求。
神仙會高手如雲,拉攏歐陽鋒父子對付神仙會,是杯水車薪,根本沒有必要。在生死存亡之際,傅宗書派黃金麟來見歐陽鋒父子,可見黃金麟已經廢了。
黃金麟是餌,追命就是魚線。餌廢了,六扇門自然要回收魚線,換個魚餌。
歐陽克心下一寒:“如果方才我們答應——”
歐陽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歐陽克卻明白了。如果他們答應黃金麟,那麼現在被拖去六扇門的人,怕就不止黃金麟了。
畢竟,歐陽克還有“把柄”在夏祈音手上。他們父子幫助完顏洪烈,是為了與王重陽搗亂,可如今這個把柄卻是落在了夏祈音手上,端看她要不要追究。
在西域,白駝山於夏祈音不是唯一的選擇,她選了白駝山隻是不願意將籌碼都放在玉羅刹手中。連玉羅刹都不是唯一的選擇,何況是歐陽鋒父子?歐陽鋒父子若是好用便罷了,若是不好用,她就會順理成章地拔掉這根釘子以便培養自己的親信取代白駝山。
歐陽鋒父子在客棧留了一日,次日就收到了夏祈音讓人送來的接洽函和書信。她要歐陽克帶著接洽函與書信去蘭州見姬冰雁,商議具體合作內容。姬冰雁駐守蘭州,乃是郵驛站在西北的主要負責人。
歐陽鋒癡迷於武功,基本不插手白駝山俗務。姬冰雁武功、謀略皆在歐陽克之上,歐陽克對上姬冰雁,結局可想而知。
姬冰雁一定會在白駝山身上將夏祈音送給歐陽克的《九陰真經》按翻倍的價格賺回來,這就是為什麼夏祈音對歐陽克那麼大方。
追命帶著黃金麟回六扇門,無情已籌劃準備率領六扇門直搗九幽神君的老巢。九幽神君是傅宗書在江湖上最大的殺招,夏祈音帶回了傅宗書通敵叛國的證據,傅宗書絕不會坐以待斃。
六扇門決議在傅宗書發難前,剪出他的羽翼,以免傅宗書的垂死掙紮引得朝廷動蕩。無情原就精於謀略,此番又占據了諸多先機,以六扇門的實力對付九幽神君不在話下。不過傅宗書根基極深,與蔡京等勢力聯動,很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
次日,也就是六扇門準備對九幽神君出手的這天,官家突然召諸葛神侯、蔡京進宮賞畫,太子亦陪駕左右。
在夏祈音回京前,趙昉已正式受冊封為太子,奉命聽政。說是聽政,實際上官家將不少政務下放給了太子。太子是獨子,又素來謙恭孝順,官家這些年身子每況愈下,適當的放權乃是情理之中。
蔡京進殿後,目光很快落在了太子身側的宮女身上。那小宮女穿著宮女的服侍,卻站得十分隨意,亦不似其他宮人那般低眉順目。那雙眼睛十分明亮,雙目顧盼生輝,哪裡像個下人。
察覺蔡京的目光,小宮女還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然的笑容。
蔡京心下一驚,再看官家和諸葛神侯,兩人神色泰然,絲毫沒有注意小宮女的存在,心中越發驚駭。他與諸葛神侯是老冤家,如何不知諸葛先生為人,若非對小宮女知根知底,斷不會如此鎮定。
蔡京又細看了小宮女兩眼,聽到官家讓他上前賞畫,忙收斂了心思,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走到桌案前,蔡京已想到這小宮女是誰。
夏祈音是太子的人毋庸置疑,她領著禦前侍衛腰牌,出現在宮裡不奇怪。可她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還扮成了宮女,就不正常了。蔡京立即意識到今日官家召見怕不是賞畫那麼簡單。
想到傅宗書近日的焦躁和江湖傳聞,蔡京心下不安。傅宗書是蔡京一手提拔,後來蔡京意識到傅宗書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又反過來加以壓製。這些年,隨著太子長大後一味親近諸葛神侯等人,蔡京與傅宗書關係又密切了起來。
傅宗書最近惹了麻煩,蔡京並非不知情。可他並不想讓傅宗書得意,並沒有立即伸出援手。現在,蔡京覺得自己或許小看了傅宗書的麻煩,不免擔心傅宗書的麻煩會不會連累自己。
然官家仿佛真的隻是請人來賞畫一般,將幾幅新得的書畫攤在桌案上,請人賞鑒。皇帝請他們看得這幾幅畫都是當下最有名的畫師新作,據說是太子特意著人尋來進獻於官家。
諸葛正我出身武林,卻是風雅之人,蔡京進士出身,書法極佳,於書畫一道亦有不俗的鑒賞力。以往,官家也會宣他們一同鑒賞書畫,太子多是以後進學生的態度聽官家與諸葛正我、蔡京的品鑒。
太子在政事上銳意進取,極有棱角。這於君主而言是優點,於儲君而言卻可能是致命缺點。為君者,即便仁慈如官家,也不會樂意見到有人冒犯自己的權位,哪怕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蔡京一直想要以此來尋求趙昉的弱點,奈何趙昉行事沉穩不似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趙昉的行事風格較官家要強硬許多,卻從不會自作主張。對外強硬,在君父麵前卻和煦如春風,一慣是處處敬著官家,讓人抓不到把柄。
官家性子優柔寡斷,趙昉就耐心去說服。幾番出了成績,卻不貪功,皆道是君父聖明。為君者哪個沒有野心,不想成為後世稱道的明君。兒子不貪權不貪功,事事以君父為先,官家如何不疼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