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震東點點頭。
黃河之北多遊牧民族,馬匹會常見一些。可到了黃河以南,民間養馬就少了,百姓即便養馬也就是一兩匹劣馬做為腳力,並不適合長途跋涉。除了軍中及與官府有關的郵驛站,隻有富商豪紳才養得起馬。
江湖人並非都能養得起馬,許多江湖人都是靠一雙腳走天下。時震東與嶺南雙惡是兄弟,對於夏祈音的判斷非常讚同,他自己也是入了朝廷之後,騎術才漸漸練出來。
完顏洪烈現在是驚弓之鳥,輕易不敢暴露身份,即便偶爾能換到馬,也不可能如夏祈音這樣及時地更換馬匹。他身邊的那些江湖人騎馬或許沒問題,但騎術或許都比不上完顏洪烈這個嬌生慣養的皇子,自然不能日夜兼程。至於說輕功趕路也不現實,他們現在是在逃亡,又怎麼敢隨意消耗體力和精力,讓自己處於疲憊狀態。
夏祈音道:“我已令人沿途襲擾,消耗完顏洪烈一行的體力和精力。以我們現在的速度,頂多後日就能追上,晚上大家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話雖如此,但穆鳩平和時震東等人有心事,晚上隻是草草吃了一點就休息了。
時震東是因為此番追捕的是自己的兩個怨種兄弟,愛恨之火燒在心頭。重情重義的穆鳩平、勾青峰對於追拿叛逃的結拜兄弟同樣糾結非常,倒是戚少商很善於自我調節,晚上還與周冷龍喝了兩杯,相談甚歡。
休息一夜,夏祈音已是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騎馬趕了一日的路。
夏祈音是個外表非常有欺騙性的人,許是尚未完全成年的緣故,身材有些嬌小,臉上總帶著笑。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害的小少女,嬌小的身軀中卻蘊含著出人意料的力量,仿佛任何時候都是精神飽滿的模樣。
戚少商昨日喝了幾杯酒,便起晚了一些。下樓時,夏祈音依舊吃過早膳,在看書信。
戚少商從筷筒取了筷子,隨口道:“可是事情有了變故?”
“算是吧!”夏祈音道,“完顏洪烈一行撞上了全真教的王重陽、周伯通,王重陽不知完顏洪烈的身份,但認出了時家兄弟,雙方動了手。”
嶺南雙惡在江湖上惡名昭彰,王重陽既然撞上了,沒道理當做沒看見。
“恰好遇到了王重陽的老冤家歐陽鋒橫插一手,完顏洪烈一行趁機脫身。”夏祈音看了時震東一眼道,“時正鋒斷了一臂,他們又失了幾匹馬。路上不耽擱的話,大約今晚能追到人。”
王重陽的華山論劍因夏祈音四處散《九陰真經》而虎頭蛇尾的結束。《九陰真經》四處可尋,但有部分內容被夏祈音控住了數量。不曉得是不是命中無緣,歐陽鋒用儘心思都沒能收齊全本。
江湖上到底有多少人得到了全本,隻有神仙會知道,公開承認收齊了全本的多是江湖世家。華山論劍後,王重陽創立全真教,收了幾個徒弟,但到底比不上江湖世家的底蘊。柿子挑軟的捏,白駝山莊不敢招惹神仙會和大世家,歐陽鋒可不就盯上了王重陽。
歐陽鋒遇到王重陽與人發生衝突,想要趁火打劫,卻意外幫了完顏洪烈一把。
聽到時正鋒斷了一臂,時震東抿了抿唇,冷著臉沒有說話。
夏祈音歎息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活著的人永遠不能為死去的人原諒。”
時震東不由一震,眼眶一熱,起身向外走去。
大義滅親哪裡有說的那麼簡單?可正如夏祈音所言,活著的人無法代替死去的人原諒。死去的父母和恩師不會複活,那兩個畜生也不會回頭了。
惡徒永遠不知反省,好人卻會一遍又一遍的反省。那麼多年過去了,時震東仍會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從人人敬仰的嶺南三俠,到止小兒夜啼的嶺南雙惡,是何等顛覆。明明父母、恩師皆是正直之人,那兩個畜生少年時也不曾有什麼惡跡,怎麼長大了說變就變了?
仰望著天空,不讓那顆淚落下,時震東心中明白,這一切終究是該結束了。從父母被殺,師父被毒死時,他時震東就已孑然一身,哪裡還有什麼親人。終是他的婦人之仁,讓那兩個畜生有機會逃走,苟活多時。這一次,他再不該手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