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天使之羽在空白書頁寫下新的文字,且化身蒼白的嘴唇極小幅度蠕動。
所有人都能感知到,化身想要用秘法配合光明阻止卡摩斯的言語。但是當法典上空有光明墜落之時,卡摩斯高舉勇者之劍,用融合同伴之意誌的劍氣將光耀劈開。
“我的意誌堅定純正的正義,無懼你如此邪惡而肮臟的思想。”
破碎的光明如雨,被屏障遮擋。卡摩斯堅定且冷漠的目光注視聖光之化身,言語中充斥令教皇愈發惱火的鄙夷:“你自身是偷竊屬於他人之物才誕生的魔物,你的智慧、天賦和能力皆不屬於自己,你將偷竊到的一切都掩蓋成自身之物,以吞噬讓本體強行達成靠近神明的邊緣。”
“無論黑暗或光明,真正的神明皆有信徒,但沒有任何種族會真心去信仰你……隻有被你殘暴殺戮,被迫改造後沒有智慧的空殼。”
卡摩斯將斬碎‘光明’的勇者之劍下移,隔空指向依舊被‘天使’擁抱的聖光之化身,“我相信神明仁慈純善,但在我眼中所見的你僅有邪惡。”
“我認為正義的勇者所言真實,沒有任何的錯誤。”
‘萊恩’右手的手掌輕撫狼龍頭顱,安靜等待卡摩斯話落。
在化身手握天使之羽再次準備觸碰法典時,‘萊恩’才抬頭迎向教皇憤怒卻偽裝平靜的眼眸,緩慢露出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繼續輕語:“無論人類或異族,確實沒有信任你的種族,連來自聖光之地的天使和魔界的惡魔,光與暗皆不承認你的存在。”
“你沒有被稱為仁慈神明的資格,甚至現在的你都還不敢成為神明。”
萊恩控製魔偶保持冷淡的微笑,冰冷的眼眸中並未有任何的善意,嘴裡的話語平靜且冷淡,刺穿教皇一直在遮掩的事實,“你隻是在腦中幻象自己成神之後的未來,但這並非真實,不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本源的世界因偉大的創世神而成型,諸神以自身和幻想為原型創造種族,嗬護其成長,直至如今……神明依舊並未放棄我們,隻是因謊言之神在千年前引導邪惡所挑起的神戰,他們受規則的限製才無法降臨大陸。”
‘萊恩’將手放下,目光凝視化身雙眼,“即使因謊言之神與邪惡引導的罪惡,諸神依舊在注視大陸的一切。而你渴望成為神明,你又懼怕成為神明,你連成為真神的資格都沒有,隻敢在諸神不能降臨之時虛偽稱呼自己為神。”
‘萊恩’嘴角恢複平靜的角度,眼眸中印上真實的幻影:“你有什麼資格稱自己為仁慈?”
如果連教皇都能被稱為仁慈,萊恩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詞語能稱呼自己,以及一切渴望和平者。
被荊棘環繞的花苞輕微抽動,被本體控製的聖光之化身呼吸聲變重。
教皇想要製止萊恩的言語,但是當他從萊恩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真實的姿態時……明明心中憤怒已快要實質化的扭曲,依舊克製情緒凝視萊恩回道:“即使現在的我並未突破神明的邊界……”
教皇話音微頓,控製化身沒有說出後半句的狂言。
規則不允許神明降臨於大陸,於是教皇一直克製自己本體在成神的邊緣,且將力量藏於化身中,避免自己身體超越極限突破界限。
因‘吞噬’藏於血之城堡地下的‘瘟疫’、所以教皇才有能力吞噬謊言之神,這才讓本體的‘容量’獲得提升,不用擔心吞噬太多膨脹破裂。
教皇可以放肆反駁卡摩斯,即使他是神選的勇者也無需擔憂。但是當萊恩此刻說出這些話之後,教皇的本體難得有些不確定和猶豫。
畢竟是‘萊恩’,是由那位‘神明後裔’主動推薦的領主人選。
即使自己現在的力量遠超之前強大、甚至已戰勝並‘吞噬’了‘謊言之神’……現在的教皇並不想承認,可他確實對中心皇城的神明後裔一直都很忌憚。
明明——
隻是神明後裔而已。
由卡摩斯引導的言語無需理會,但從‘萊恩’口中說出的言語……因心中對神明後裔的忌憚,教皇需要思考,會不會因言語對自己造成不利的局麵。
例如……他要是繼續保持自信的姿態,直接稱呼自己為真神,規則會不會對自身有所影響等。
最合適成神的時間即將到來,千年時間是規則的限製也是一種庇護,在千年後的諸神黃昏之日的第一縷光明降臨,那時才是最合適取締光明之時。
至於光明之神格至曙光中出現……即使聽過這件事,教皇至今從未見過曙光,也隻聽過曙光之神這個無法確定的神職。他隻能為完成執念去選擇最佳的時間,確保一切順利如願。
教皇本體因萊恩的言語愈發放慢融合,腹部中生長出的獸首將他身軀咬成模糊。花苞中的動靜變大,聖光上傷口愈合,教皇本體自我認為更清楚的思考。
聖光之化身隨教皇意誌懷抱法典,他將一切的情緒壓製,冷靜注視萊恩說:“諸神之戰是千年前的往事,關於神戰中發生的一切皆已被封印。非神明者不知那場戰爭中發生的具體,至今沒有任何種族保存關於神戰的記載,也包括光明神殿。”
“各城市……部落用財富交換和平,於是大陸穩定,和平延續千年。我繼承教皇之位,遵守光明,在我的指引之下,無論是人類或異族,他們皆能安心在這片大陸上生活。”
隨本體心中思想,天空光明更為閃耀,聖光之化身收斂暴戾和憤怒的姿態,恢複成先前虛偽聖潔的假象。
聖光之化身左手捧起法典,右手握住天使之羽,金色的眼眸凝視萊恩雙眼,用他眼中倒影刺激自身心靈平靜,冷淡的用言語去更改曆史的真實,“光明神殿有大陸最完整的記載,有全大陸最富饒的財富。中心皇城有著大陸最肥沃的土地,周圍與光明神殿、皇城交好的人類和異族無數。”
“連至誕生到現在,存在近乎千年的我都不知道的曆史……這種事關於神明之間的過往,你一個新繼任的人類領主怎麼可能知道?”
聖光之化身揚起後背聖光凝聚的翅膀,懷抱法典慢步朝向萊恩靠近,神聖的眼眸中保持平靜的態度,微張的嘴唇發出混淆的譴責:“我維持大陸和平,而你挑起戰爭,你才是自己口中的邪惡,卻將自己的罪惡都強推於他人身上。”
“諸神的曆史不應該被篡改,諸神守衛的和平應該被繼續維持,這是神之意誌,也是所有種族的期望。我身為神殿的教皇,最親近光明者,應該由我來守護這份珍貴的和平,你們應該信任我的決定,而不是這個虛偽的人類。”
聖光之化身手捧法典,朝向萊恩筆直走去的同時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金色的眼眸依次看向眾人、包括正在記錄罪惡的時間之花,隨言語表現的愈發自信且虛偽神聖。
眾人皆不發一言冷漠的凝視教皇,在真正純潔的聖光庇佑之下目光如箭,鋒利直刺教皇虛偽的心靈。時間之花同步轉播著一切,吟遊詩人的歌聲壓製‘天使’的吟唱,讓所有人都能真實看清教皇虛偽的表演。
即使內心堅定自我為神聖,在光明的照耀之下,在一切冷漠和嘲諷的目光中——
正如他從未見過曙光,從未感受真正的光明,也從不受人信任。隻能用‘光明’控製,創造虔誠的信徒,偽造自身神聖的假象。
至皮肉撕裂的身體中長出、與本體相連接的獸首無聲嘶吼,它用帶毒的牙齒連同血肉咬住教皇的肋骨,引誘他內心湧出更多不堪的思想,引導他完成融合。
保持與係統交流的萊恩,他能一直觀察教皇本體心靈的狀態。察覺被‘吞噬’的謊言之神趁機引導,萊恩控製魔偶的化身微抬頭,冷淡的發出一聲輕哼。
隨意一聲輕哼蘊含隱藏的魔力,遏製將要被謊言墮落不堪回憶的心靈,打斷謊言與邪惡隱秘的入侵。教皇藏於花苞中的本體恢複‘清醒’,暫時不受邪惡的侵蝕,且因太過劇烈的疼痛,伸手第一次將撕咬自己的獸首推開。
被用力推開的獸手,尖銳的獠牙從教皇本體撕扯一大塊帶骨的血肉。金色的血液灑落在花苞的內側花瓣,至花蕊中心生長出細嫩的血色枝芽。
教皇的本體隻是因疼痛而下意識的動作,但對於‘獸首’,以及教皇本體腹部另一側的‘食人花’而言,這種舉動令它們情緒微感慌亂。
隻是因謊言之神被‘吞噬’,意識無法指導,它們來不及思索那聲冷哼如何打斷意識入侵,思考現在還要怎樣做,才能逼迫教皇更快完成融合,終結這場無用、欺騙自我的‘戰爭’。
以及隱約的……被推開的舉動,讓藏匿在教皇心靈之中的‘謊言之神’,隱秘的升起他自己已經封印的憤怒情緒。
教皇恢複‘思考’的能力,目光剛要凝視萊恩雙眼,然而因此刻周圍冷漠注視的目光,他有些不願去看萊恩眼睛中的倒影。
教皇移開目光再次看向眾人:“你們竟然聽從他的引導來指責我,就不擔心他其實才是諸神之戰遺留……未被封印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