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王座散發朦朧光芒，座於上方的伊萊宛如血夜的王者，在安靜說話時，莫名會給人一種值得相信的感覺。
再加上伊萊說的話，微妙的語氣，確實又像是有發生過的事。關鍵是陰暗洞窟，那裡也的確在伊萊、與他臣服的王所在的領地附近。
偽裝成商人的灰羽這次有點相信，他在原地半信半疑的朝前走上一步，“伊萊大人……”
灰羽本意是詢問後邊發生的事情，伊萊冷漠的將右手微翻，掌心朝上。
萊恩看著伊萊的動作，莫名有點覺得眼熟。
偽裝成商人的金雞猶豫幾秒，嘴唇微抿剛準備開口，伊萊冷淡的眉梢微揚，“你是第一次與吸血鬼做生意？”
灰羽的金雞低頭看向掌心的猩牙之眼。
萊恩低聲在腦中問：“統，和吸血鬼談生意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係統：“吸血鬼的交易規矩是，先收貨再給錢，先收錢再交貨。”
萊恩：“精辟。”
似乎值得學習。
空氣中有魔力的波紋在流動，灰羽似乎在和誰用魔法交談，伊萊眼眸微合，“連吸血鬼交易的規矩都不知道，看來你並非是誠心要來與我交易。”
身下的血色王座虛化，似要崩塌，就在伊萊手掌將要微翻準備離開時，那名偽裝成商人的灰羽掌心中的猩牙之眼，被一團灰色的光耀輕輕托起，送至伊萊的身前。
灰羽的商人腰身微彎，語含歉意，“非常抱歉，伊萊先生。在交易之前沒了解更多，這的確是我的失誤。”
“還請您原諒我剛才的無禮行為，我非常希望與您完成這次交易。”
灰羽的商人放低姿態，“畢竟按您所說，那位米歇爾如果是騙子，那便是我們金雞羽族，必須嚴厲製裁的存在。”
伊萊右手微抬，於掌心飛出小型蝙蝠，化作血色紅光將猩牙之眼包裹，嘴角微揚的嘲諷道：“連金雞羽族之王、不，連金羽四皇族都送出了邀約之羽，憑你們這群灰羽的家夥……”
“這是我們需要商量的事情。”
商人對他的嘲諷沒有絲毫生氣的反應，“猩牙之眼已經交給你，伊萊大人，不知您能否更詳細的告知我，那名商人，不…那名騙子更多的信息。”
“那是自然，吸血鬼一向誠信。”
伊萊語氣微妙，“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有關騙子的事情。”
其實他也不太懂，但是萊恩在腦中和他這樣說，伊萊冷淡重複，“那位叫做米歇爾的騙子，他在與圖森殿下簽訂契約之後，還有欺騙他的侍衛，最後引來了圖林殿下。
圖林殿下找到我，於是我們一起去到陰暗洞窟中，但是那位米歇爾太過於狡猾，連我和圖林殿下也遭受欺騙，與他被迫簽訂下契約。”
伊萊：“契約更多的內容我無法告訴你，但羽族之王和我們有相似的經曆，米歇爾這次來天穹雲端參加圖森的成年禮，目的是為金羽的獅鷲和秘寶，這是金羽皇族為解除契約要付出的代價。”
“而至於我……”
伊萊閉上雙眼，“我也會支付他足夠的財寶，並且受他限製，許多事無法做到。”
伊萊眼神凝重，聲音複雜，“作為契約的受害者，不要靠近米歇爾，不然會變得不幸。”
可不是嗎，他每天還在為米歇爾工作，就為那可憐的一點點酒。而且萊恩剛才還在腦中，特地強調他有新酒，如果不能用演技將麵前灰羽騙到相信，就連一口酒都不給他碰！
伊萊不知道演技是什麼，他覺得善良的自己不合適做欺騙這種事，可是想到酒，他非常開心的低頭歎息一口氣。
沒有辦法，正如萊恩說的，世間又不止一個人叫米歇爾。
阿傑爾：“……”
若不是他親身經曆過，也確實有簽訂過契約，而且還知道契約的內容是什麼，他差點都要被伊萊給騙到了！
阿傑爾側頭看向萊恩，抬起又放下的手顯得他有些迷茫。
安德魯見他動作，也側頭看向了萊恩。
萊恩低聲在阿傑爾和安德魯腦中解釋：“不用擔心，是我讓伊萊這樣說的，我剛才有用道具偽造另一個米歇爾的身份。
那名灰羽問的不夠具體，伊萊說的是來自風之城的米歇爾，而我是來自虛空之城的米歇爾，即使他派人用道具搜索也查不到問題。你到時候記得和阿列爾他們去提一下這件事，以免有灰羽的金雞來打聽米歇爾時會露餡。”
驚訝累計到一定程度，最後會覺得不愧是萊恩。
阿傑爾有些感到疑惑的是，用萊恩教導自己的方式，不熟練的在萊恩腦中詢問：“米歇爾先生，可是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萊恩語氣輕鬆的回道：“那當然是等他們來找我。”
阿傑爾不能理解，“可是您讓伊萊先生這樣說了之後，不怕他們會去傳播您的壞消息嗎？”
“當然不會。”
萊恩看向伊萊麵前的灰羽，低聲和安德魯與阿傑爾說：“不出意外，待會我們從彆處回圖森的宮殿時，你們兩個最好彆和我一起，那名灰羽一定會主動找上我。”
阿傑爾雖然沒有完全猜到萊恩具體要做什麼，但是聽萊恩這樣說，他想起萊恩之前的預言，低聲回應道：“好的米歇爾先生，我知道了。”
安德魯在腦中低聲叮囑，“還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萊恩：“謝謝。”
話落後繼續認真的看向前方。
血色的霧將猩牙之眼吞噬，伊萊冷淡的看向那名灰羽的羽族商人，“除了那名來自風之城的米歇爾之外，你還有什麼要與我進行的交易嗎？”
伊萊眼神厭棄的將眉梢壓下，“這地方奇怪的氣味太重，全是詛咒，不適合吸血鬼待的太久，不然皮膚會變皺。”
對於吸血鬼而言，容貌是極為看中的事，雖然當時因忽然出聲的係統而感到好奇，但真正讓伊萊留下來的，還是萊恩的容貌和酒。
像麵前這種藏頭不露臉的灰羽，伊萊雖然能猜到他不是比亞斯、那一定就是比亞斯的仆人，若非是因為萊恩在這裡，且伊萊有點好奇他們要做什麼，在灰羽的商人詢問米歇爾秘密時，伊萊早就想要離開了。
“彆著急，尊敬的伊萊大人。”
灰羽的金雞將伊萊說的話語記下，隨後他的頭顱微抬，在細微的奇妙聲響中，從灰羽金雞領口的內側、鑽出來一隻小型的黑灰色毒蛇。
在毒蛇鑽出來的瞬間，安德魯視線微側，萊恩頜首，兜帽下的眼神微暗。
那條毒蛇的身上，有布萊克的氣味和魔力，至於毒蛇是不是布萊克，這點萊恩目前還不知道、不能確定。
毒蛇從羽族的衣服中探出大半截身體，本意是盤臥在商人的脖頸，但是因為一種奇怪的感覺，它又將身體縮了回去，隻露出一個蛇頭在灰羽的肩窩，看向伊萊吞吐如暗沉血液色的分叉蛇信，聲音似暗潮湧動的迷霧，分不清情緒和性彆的朝他說：“尊敬的，吸血鬼伯爵。”
伊萊輕咦一聲，有些不確定的猜測：“竟然是死去的亡靈，與蛇族獸人的新生體？”
“不對。”伊萊眼神厭惡，“你是從活著的蛇族獸人中，強行占據其生命的亡靈。”
毒蛇的瞳孔中有灰色的霧氣在環繞，“準確的說法，是獻祭和複活。”
“所以？”
伊萊聲音變得格外冷淡，“你們找上我還想做什麼？”
雖然他和很多異族都有交易，自身屬於黑夜種族，但伊萊並不是很喜歡亡靈生物。
“不必緊張，尊敬的吸血鬼伯爵。”
毒蛇吞吐蛇信，音色暗啞，“我來找您的目的，隻是想和您做些交易而已。”
“彆多說廢話。”伊萊，“你要和我交易什麼？”
“據我們了解，您一直和金羽的金雞有進行交易。”
毒蛇將蛇信收回，語氣越發如迷霧，“不知您是否願意換一個交易的對象？”
“交易的內容不變，如果您願意換個交易的對象，我們甚至能許諾你，遠比金羽能給予你得到的好處更多。”灰羽的金雞低聲附和，故意說：“金羽有的我們都有，我們甚至還擁有、比起金羽所擁有的更珍貴的東西。”
伊萊的目光暗沉，像是在思考這件事是否值得答應，最後他閉上眼睛，“雖然很讓我心動，但是抱歉，我與圖林簽訂過契約，吸血鬼一向重視契約，這種事我不會答應。”
“確實是非常誠信的商人。”
毒蛇發出嘶的聲音，像是在召集同伴，牆壁上的毒蛇起伏，看的萊恩眉頭略微皺起。
數秒之後，灰羽肩上毒蛇審視伊萊，“那不知契約之外的事，我們是否能訂下新的契約？”
伊萊看著圍攏的毒蛇忽然嘲笑，“你在威脅我？”
“自然不是。”灰羽的金雞低聲否認，“我們隻是想和您談一筆新的交易。”
毒蛇靠攏一段距離後停下，它們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舉動，但是眼睛中都有光亮，看著極為瘮人。
伊萊對靠近的毒蛇沒有任何反應，他將手放回王座上，慵懶且隨性的半躺，抬頭冷漠道：“看來我今日不與你們進行這場交易，怕是我很難離開這裡。”
灰羽的商人將腰身半彎，“我們絕不會做出這種沒有禮貌的事……何況您可是眾異族中極受歡迎的商人。”
“彆多說這種無用的廢話。”
伊萊已經有些感到厭煩了，指尖在虛空輕敲，“我還有事。”
灰羽的金雞微側身，脾氣非常好的忍耐下伊萊的態度，看向趴在自己肩頭的毒蛇。
毒蛇吞吐分叉蛇信，沉聲道：“吸血鬼與所有種族往來但是不結盟，在後日圖森的成年禮上，我希望能和你簽訂契約，無論當日出現什麼異樣的情況，你的族群不插手當日會發生的一切。”
伊萊輕笑出聲，“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真是非常抱歉。”
灰羽的金雞頭顱低垂，“那我們就隻能夠想辦法，嘗試清除掉您剛才的記憶，以及今日有見過我們的事情。”
那些緊貼石壁上的毒蛇獠牙微張，有灰色的霧氣在它們的口中彙聚。
伊萊：“清除我的記憶，拿回猩牙之眼，順便再做些手腳？”
毒蛇頭顱前探，“記憶是奇妙的東西，也許過程中會引起一些不好的意外，這都不是在沒開始時能知道的事情。”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被異族威脅，不得不說你們的膽子很大，看來一定有過硬的底氣。”
伊萊輕揉手指，收起眼中情緒，“你們目前和多少異族提過這件事？”
“不多。”
灰羽的商人腰身低垂，“目前還剩下您、雷霆矮人，以及那位米歇爾商人，和一些晚來的人類。雖然還有些人沒交談，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答應。”
灰羽：“畢竟是金雞羽族內部之間的矛盾，我相信多數異族朋友都能理解，等到圖森成年禮之後，新王誕生之日，我們一定會為諸位送上禮物作為道歉的賠罪。”
“是賠罪，還是奴隸？”
伊萊並未信這些話，他眼眸輕抬，眼眸一瞬血紅，如利芒直視，冷淡諷刺，“你們的話語太難讓人相信，舉止陰暗低級。我不願與你們簽訂契約，受到威脅是我一時大意，等成年禮之後，吸血鬼必定為羽族送上豐富的回禮。”
灰羽的商人抬起頭，“這裡有設下結界，你逃不掉的。”
“那不一定。”
伊萊優雅的右手微抬，在起身的瞬間連同身下王座化為血色紅霧，破碎彌漫後在灰羽和毒蛇眼前消失。
羽族的商人抿起嘴，側頭看向肩上毒蛇，“大人？”
“他逃不掉的，一定還在這裡。”
毒蛇閉上眼睛，“如果真讓他逃掉，按照吸血鬼的性格……就算和圖林提起這件事也沒關係，我們等待回禮就行，但是這座山洞不能留下。”
話落之時，群蛇移動，在山洞之中遊走，搜尋伊萊所在的地方同時撤離，灰羽的商人和他肩頭的毒蛇，如陰暗的劇毒溶於地底。
特殊的鬥篷在這種時候起到了極大的作用，萊恩已提前收走透明色時間之花，用虛空之證的特殊能力，隱身和安德魯、阿傑爾，以及雙手中變成實體的小蝙蝠，無視山洞中的結界，放輕存在感和呼吸離開陰暗山洞。
在萊恩他們慢步離開山洞之後，那群毒蛇詭異的消失，山洞中隻剩空蕩蕩的回響聲。
萊恩他們隱身去到山腳附近隱蔽之處，隨後萊恩在阿傑爾腦中說：“阿傑爾，告訴我飛鳥所在的地方。”
阿傑爾閉眼數秒，“在距離這裡較遠、相隔三座島的一處小型浮空島上，飛鳥在有許多樹果的森林中。”
萊恩低聲應好，直接用空間魔法傳送至阿傑爾說的地方。
*
抹去空間的波動，萊恩他們出現在飛鳥所在的森林中，這裡並沒有灰羽和亡靈的氣息。
萊恩解除隱身的狀態，安德魯和阿列爾前後摘下鬥篷。森林很寬敞，在見到阿傑爾時，飛鳥們停下進食的動作，低頭用脖頸輕蹭阿傑爾的肩膀。
阿傑爾伸手輕撫飛鳥的羽毛，眼神凝重的對萊恩說：“尊敬的米歇爾先生，我恐怕現在要和王及殿下提起這件事。”
“不用著急，金雞羽族之王應該知道這件事，而且他們現在肯定有人在那邊守衛，你過去不能直接見到王，那就是主動送上門宰割的小鳥。”
萊恩雙手從袖袍中伸出，低頭看向掌心的白毛小蝙蝠，“伊萊，你說我猜測的正確嗎？”
白毛小蝙蝠從他掌心扇動翅膀飛至空中，雖然很不想，但伊萊還是變回了人類的模樣，眉梢微皺的低聲道：“雖然我有從圖林那聽到一些消息，但我沒想過他們竟然如此狂妄，正如米歇爾先生說的那樣，現在過去很可能沒有好的結果，還容易身陷困境。”
說完伊萊將右手放於胸口，看向萊恩道：“非常感謝您的幫助，米歇爾先生。若不是您，我今日想要離開那處山洞可能會很麻煩，也許還得強行喚醒我的大公。”
“無需如此，你是因為我才會被他們盯上。”
萊恩側頭看向安德魯、阿傑爾，伊萊，“伊萊，你最好暫時不要露麵，隨阿傑爾和凱撒一起，先回到圖森的宮殿中等我，之後我們再詳細商談對策。”
伊萊眼眸微抬，“那您呢？”
“他們可能找我有些事。”
萊恩語氣溫和的回道：“我現在先去王的宮殿附近看看情況，沒準還能幸運的，與那群灰羽完成一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