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再選一個遏必隆的女兒進宮來。”康熙說道,神色恢複如常。
走過交泰殿便是昭仁殿,看到裡麵還亮著燈,康熙走進去,問聽到動靜迎出來的奴才:“辰兒還沒有睡?”
複康回道:“王爺剛在看書,正說歇息呢。”
聞言,康熙停住腳步,道:“朕就不進去了,也不必告訴他朕來過。”
複康遲疑點頭,萬歲爺說了這話轉身就走,他送著到門口,梁九功故意走的慢些,對複康道:“萬歲爺心情不好,明兒個早晨叫王爺去上書房之前,先到乾清宮看看。”
複康也不敢多問,點頭道:“那奴才明天早晨再跟王爺說?”
說是這樣說,回到昭仁殿,正在兩位姐姐伺候下換衣服的王爺一問,複康就如實說了:“奴才也沒敢問,萬歲爺為什麼沒有留在坤寧宮。”
霜痕進來之後,蘇辰身邊的伺候人漸漸的都換成了宮女子,有需要出宮跑動的任務,他必定也要安排一個太監一個宮女子。
如果宮女子的能力比太監強,便以女子為主。
現在這昭仁殿,冒出頭來的優秀宮女子越來越多,蘇辰做“白駝山莊少主”做的挺有滋有味。
習慣了才知道宮女子做事比太監可要仔細貼心很多。
當然,蘇辰的主要目的不是訓練會伺候人的宮女子,而是培養能夠獨擋一麵的女掌櫃。
仔細考慮過後,他決定這些女子,都會在一定時間的培養和任用之後,放出去經營粉餅廠。
宮裡的規矩是,宮女子不到二十五歲不準出宮,蘇辰也無意打破這一宮規,因此雖然是放宮女子出去做掌櫃,但還給她們保留宮女的編製。
宮女二十五歲出宮固然年紀很大,但在如今的世道,做過宮女尤其是在主子跟前伺候過,對出宮後結婚算是一個助力的。
在蘇辰這個晚婚主義者看來,宮女真是個編製。
不過即便如此,在外人看來辰王又是違規放肆,宮女子都是能伺候皇上的,你放出去行走是想乾什麼?
給皇上戴綠帽?
現在他這宮裡每日都放出去做事的宮女子,有霜痕,還有另外兩個和她一起被帶出來的年長宮女,秋萍秋燕。
就這幾個,他也被彈劾過好幾本了。
但蘇辰是虱子多了不癢。
得知他阿瑪心情不好,大婚的日子也沒有留在坤寧宮,他就在剛換上的裡衣上加一件外衣,抱著做了半晚上數學題,往前麵的正大光明殿去了。
到了地方,正大光明殿外靜悄悄的卻沒什麼人,蘇辰問外麵值班的侍衛:“阿瑪沒在還是休息了?”
這是個嚴肅臉的侍衛,一絲不苟回道:“皇
上剛翻了綠頭牌,去儲秀宮了。”
蘇辰:“……”
好吧,蘇辰抱著書又回去了。
帝後大婚第二天是沒有安排聽政的,但內閣的成員們卻都在上午接到通知,進宮議事。
“廣東的尚之信,有歸降朝廷的意思,你們誰有好的人選推薦,過去促成此事?”
起晚的蘇辰匆匆刷刷牙跑到前麵來,到懋勤殿的門口聽見的就是這麼一句。
廣東?
榴蓮啊。
蘇辰屬於愛吃榴蓮的那一掛,想象著那個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他招招手把裡麵的梁九功召出來。
“王爺,還在議事呢。”梁九功笑眯眯的道,“要不您先和太子爺去給皇後娘娘見個禮去?而後再去慈寧宮,跟太皇太後好好的嘮一嘮。”
萬歲爺昨晚上召幸的還是那個小秀女,帝後的大婚之夜啊,等於啪啪打皇後的臉了,天剛亮的時候,太皇太後派人來問了。
輕易不管事兒的老祖宗都驚動了,梁九功隻怕今天不太好過去。
帝後不和,這是很不好的一個征兆。
而且在外人看來,萬歲爺此舉就是寵妾滅妻。連昨晚的起居注官員,他都給特意交代了,這事兒不能記。
好在現在的官員都比較好說話,沒有那些曆史上史官的死性子。
雖然梁九功也不清楚昨晚上帝後具體鬨的什麼矛盾,但逼的萬歲爺把那樣的話都說了出來,是很難讓萬歲爺跟皇後低頭的。
如此看來,能稍微圓圓這個場麵的,也隻有辰王和太子爺了。
蘇辰知道了梁九功的意思,很願意去給阿瑪收拾爛攤子去,隻不過走之前交代梁九功:“你跟我阿瑪說一聲,我想去廣東打醬油。”
打醬油?
梁九功滿臉疑惑,醬油還是咱們京都的更好啊。
他還想問問呢,辰王已經跑下台階往北邊的弘德殿去了。
巳時初,慈寧宮的氛圍有些刻意營造出來的熱鬨。
辰時左右的時候,皇後鈕鈷祿氏已大妝準備好,端坐在交泰殿,接受了妃嬪們的跪拜。蘇辰是帶著保成、保清一起過去的,他們給紮紮實實的給皇後磕了頭,然後便一人拿著一個皇後娘娘給他們精心準備的荷包,先跑來了慈寧宮。
皇後再帶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子過來的時候,慈寧宮的歡聲笑語便按下暫停鍵。
太皇太後安坐著,等眾人請安畢,抬手示意蘇麻喇姑給皇後座位,隨後才淡淡道:“泉清也坐下吧。”
慈寧宮沒有太多的座位,其餘嬪妃們就分彆站在兩邊,聽候太皇太後訓示。
太皇太後沒有多少話囑咐,不耐煩聽妃子們的恭維,很快便讓小格格們各自回去。
這時候鈕鈷祿氏說道:“啟稟太皇太後,臣妾還沒有帶眾位妹妹去向皇太後請安。”
“她喜歡僻靜,你單獨過去說說話就是了,”太皇太後隨意的放下手裡的佛珠,說道:“外麵看著咱們是天家,什麼都要講一個規矩,恨不能連飯吃幾口都有規定,但其實咱們也是過日子,不能照著尺子刻出來的規矩過。那樣,自己不舒服,彆人也不舒服,反而失了天家的貴重。”
鈕鈷祿氏起身道:“臣妾謹領訓。”
太皇太後看她一眼,說道:“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親手扶養長大的孩子,她清楚,若非萬分厭惡,不至於這麼給鈕鈷祿氏沒臉。
鈕鈷祿氏神情冷淡:“臣妾隻不過是想請求皇上,給家父設立家廟。”
“就這個事兒?”太皇太後不相信,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如今恩遇遏必隆,對前線八旗的八旗將士也有激勵作用。
皇上不可能不同意。
鈕
鈷祿氏下巴微微仰起,脊背挺直,道:“臣妾的確隻說了這些話。”
十分理直氣壯,很顯然她沒有說謊。
蘇辰在太奶奶趕妃嬪出去的時候裝作沒聽見,太奶奶也沒有說他,因此他和保成保清正排排站在太奶奶右手邊聽著呢。
蘇辰就有些皺眉,問道:“您是不是用這理所當然的態度要求的?我阿瑪可不欠你們家啊。”
鈕鈷祿氏看向蘇辰,隨即淡淡的轉開了視線。
不欠鈕鈷祿氏?
為何要立我為後呢?
她敢在康熙跟前透露出這樣的意思,卻不敢再太皇太後跟前泄露一個字眼。
父親被削職在家裡的那幾年,跟她說的最多的,便是太皇太後有多老於謀算。
如果沒有太皇太後在後掌控大局,出麵拉攏資曆最深的索尼,使得索尼為了赫舍裡氏的風光而甘願用儘他們在軍中的所有勢力,現在這個康熙帝仍舊是那個說話沒有分量的小皇帝。
“好了,見了禮,皇後回去歇著吧。”太皇太後的聲音依舊淡然隨和,沒有半分的威勢。
但剛才太奶奶看皇後的那一眼,隻讓蘇辰想到重劍無鋒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