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刑偵裡的高嶺之花(4)(1 / 2)

即使再怎麼努力催眠自己, 從小到大都沒怎麼有過戀愛經驗的水薇說完這句話還是大腦當機了。

好在林時恒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冰冷的神情中透出了幾分滿意來,就沉默了下來。

到達龍海餐廳時,遠遠就看到了穿著製服的警/察站在門口,裡麵拉著警戒線,時不時有路人好奇的看上一眼。

因為屍體已經被帶走,也沒人駐足圍觀, 林時恒帶著人很順利的進了警戒線。

“林隊,龍海餐廳的老板送女兒上學去了, 應該還要過一會再回來。”

原房站在外麵, 先打了電話確認過,才進了大廳開始彙報。

“他有女兒?”

馮開明正在查看餐廳結構, 聽到林時恒問話, 很順口的答了:“可不是,餐廳老板本命曾龍海, 今年四十歲,已婚,妻子叫張眉,是樓上火鍋店的老板娘,兩人有個八歲的獨生女。”

“謔!”

原房吃了一驚:“副隊你怎麼這麼清楚?”

“這不是昨晚上死者掉下來的時候問的嗎?”馮開明這人就是不禁誇,一被誇了, 立刻嘚瑟了起來, “我可是號稱信息搜集器, 搜集這點小信息那還不是順手拈來。”

林時恒在燈下站定,抬頭望向那個掉下屍體來的大燈,語氣不鹹不淡:“那麼信息搜集器,你知道這個燈為什麼還沒有拆下來嗎?”

“拆?為什麼要拆?”

馮開明疑惑道:“這燈造價不菲,而且因為體型巨大,還特彆沉重,安裝的特彆嚴實,痕檢科的人已經爬著梯子把上麵研究清楚了,沒必要拆。”

他說的清楚,水薇還是有些不明白,也跟著抬頭看了看那個大燈:“可是這裡是屍體曾經存放的地方,也是死者生前最後待的地方,也許會留下什麼信息呢?”

“誒喲我的阿薇啊,這你可就不懂了,來,明哥給你好好上一課。”

馮開明湊到水薇身邊,細細的給她解釋:“我們呢,雖然是警/察,看上去好像很威風一樣,實際上也就是人民公仆,辦案嘛,難免會遇到一些難纏的人,所以大家出來辦事都是儘量避免發生錢財上麵的衝突,免得今天查案查的好好的,明天就被人背地裡舉報。”

說著,他覺得要舉個例子,索性掏出手機將燈的設計圖翻了出來,指給水薇看:“你看啊,像是這個燈,你看著好像屍體是燈上掉下來的,可實際上呢,她是從燈下的那個凹槽掉下來的,因為屍體整個掉下來,凹槽也跟著掉了,其實和燈的其他構造沒什麼關係,痕檢那邊隻需要這個凹槽,畢竟它整個掉下來很完整,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去拆下已經沒什麼價值的整體了。”

馮開明平時看著很不著調,帶新人倒是十分耐心,說完了又補充一句:“再有一點,這個燈結構複雜,凹槽整體長度165厘米,實際燈長卻是三百厘米,拆下來麻煩不說還沒地方放,凹槽都掉下來了,查案子也用不上它,那拆了乾嘛。”

水薇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了,副隊,這個設計圖能不能給我看看。”

“行,你拿去看吧。”

馮開明剛痛快將手機交出去,一轉頭就見著剛剛還站在燈下的男人無聲無息的站在了自己身後,手一哆嗦差點被叫出來。

等看清是誰後,他按住被嚇到差點驟停的小心臟,長呼一口氣:“林隊,你能不能彆這麼神出鬼沒的,這可是命案現場,突然來這麼一出很嚇人的好不好。”

林時恒不為所動:“人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麼。”

馮開明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浪費口舌跟這位介紹什麼叫做人的懼怕突然出現事物心理了。

林時恒壓根沒再去看他,而是到了水薇身邊,跟她一起看那張設計圖紙。

“看出什麼了嗎?”

水薇點點頭,“這個燈的設計像是夾心餅一樣,燈在最上層,下麵是玻璃,凹槽放置在最中間,既和上層相通,又和下層相通,所以凶手才能做到讓死者活生生上去,又隻在淹沒臉部的情況下溺水而亡。”

“嗯。”

林時恒淡淡應了聲,“又發現哪裡不對嗎?”

“有。”水薇猶豫了一下,眼盯著設計圖,點點頭:“有一點很奇怪。”

“我們上午看的死者信息,她身高160,比這個凹槽就短了五厘米,燈的設計雖然可以從下麵打開凹槽,但是凶手扛著這麼一個大活人爬上來,再將人從下往上推進去,因為死者隻比凹槽短了五厘米,又沒有彆的支撐體,凶手是怎麼把人塞進去的?”

她這麼一說,馮開明和原房也回過味來:“對啊,從下往上本身就不好操作,尤其這還是一個大活人,法醫鑒定她生前服用過安定藥物,很可能是昏迷著被送上去,凶手力氣得多大啊。”

林時恒沉思幾秒,突然對水薇道:“把手伸出來,現在假設你的手就是昏迷狀態下的死者。”

水薇愣了愣,乖乖伸出了手。

然後,她的手就被林時恒伸出的拳頂了起來,兩隻手接觸,傳遞過來了對方的溫度,暖暖的,水薇的手抖了抖,好懸沒抽回去。

下一秒,耳邊就傳來了男人平靜的淡淡聲音:“昏迷狀態。”

水薇連忙回憶了一下,放軟了對手的控製,軟軟在林時恒拳頭上方垂著。

“假設,水薇的手是死者,我的手是凶手,人在昏迷狀態下不能自主控製,就算是死者用的是在地上積累物體以達到燈下高度,從而不用騰出一隻手來抗住死者。”

說著,林時恒將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用兩手手指捏住水薇的手,往上抬起,“凹槽打開後會類似兩扇門,凹槽中間沒有任何可以放置死者不讓她高空掉落的地方,一隻手,顯然是不能控製住死者的,那麼,凶手需要兩隻手將死者往裡麵推的同時再關上凹槽門,難度已經不是很大,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了。”

原房記下筆記:“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多人作案。”

“隻是一個可能。”

林時恒放開了捏住水薇的手,“殺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凶手偏偏選了最有風險也是最難操作的燈內溺殺,那麼一定有原因,理清楚關係網,方向也會更好找。”

“目前大家調查出的結果我總結了一下。”馮開明從懷裡掏出小本本,“死者平時很宅,不怎麼愛出門,也不打遊戲,最多也就出門逛個街什麼的,以前出門都是因為和男朋友約會,後來和張華開始有曖|昧後,兩個人頻頻開始出門約會,人也比以前變得愛打扮起來。”

“她很會做人,平時就算是有什麼矛盾也都能很快平和解決,據和她一個宿舍的服務員說,這麼久了,也隻見過死者和張華吵架,平時對彆人都是和和氣氣,除了張華之外,至少在中元市的這兩年,她沒有什麼仇家,我們已經打電話回了她老家,死者因為父親再娶的事對繼母十分不滿,當初離家出走就再也沒回去過,老家已經三年多沒和她聯係,老家方可以暫時排除。”

林時恒念著這個被提起過很多次的名字:“張華。”

“對,他目前嫌疑最大,畢竟熟悉燈結構,能自由出入餐廳,和死者有矛盾,都對上了。”

馮開明接著道:“如果要說詳細的關係網的話,那就隻剩下老板曾龍海了,據那些服務員說,曾龍海對死者一直都有著特殊情感,曾經大家一起去唱歌,他就借著酒勁去拉死者的手,隻是被死者甩開了,目前從明麵上看來,他是單相思。”

“一個服務員還說,因為死者和張華的曖|昧,老板曾龍海對張華很不滿,曾經有一次她下班晚了,從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曾龍海在餐廳門口打了張華一拳,當時因為想到可能是因為死者,她沒好出現,等到兩人走了才離開的餐廳。”

“但是根據鄒茗芳失蹤的那段時間,樓上火鍋店在開員工聚餐,曾龍海作為老板娘的丈夫也陪同,吃完飯又一起出去玩到了通宵,第二天一起來的這棟大廈,當時又人來人往沒有作案機會,再按照死者被放置在燈上的大致時間推算,曾龍海有不在場證明。”

林時恒問:“張華呢?他有不在場證明嗎?”

“他沒有。”馮開明搖搖頭:“據他自己說,他昨晚上心情不好,一個人在家裡喝悶酒,一覺睡到天亮。”

這樣說的話,好像又隻剩下了張華。

水薇左右看了看,突然問道:“那曾龍海的妻子呢?”

馮開明一愣:“什麼?”

“曾龍海喜歡死者的事,好像龍海餐廳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那就在樓上開火鍋店的張眉知道嗎?”

她認真的分析著:“結婚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伴侶出|軌,哪怕是精神出|軌,隻要是對伴侶有感情的,都會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而且兩人還有孩子,如果張眉知道曾龍海對死者有想法,她會怎麼想?”

“是哦。”馮開明一拍手:“女人的嫉妒心那可是很厲害的,不過我們同事搜集到的信息裡,幾乎沒人提起老板娘,好像老板娘很少下來,都是老板上去。”

林時恒垂眼,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設計圖,將手機遞給了馮開明。

“張華,老板曾龍海,老板娘張眉,目前先重點查他們三個。”

“好,那我先上去問問老板娘,元芳,一起不?”

原房正在燈下轉悠,聽了茫然抬頭:“就在樓上,你一個人不行嗎?”

“你忘了,我們出警最少也要兩個人的,現在的人警惕心都挺強的,萬一人家不信我是警/察怎麼辦。”

“不是,你都帶了證件了。”

“彆說廢話,走走走。”

馮開明催促著他一道走出餐廳,到了門口還回過身對著看過來的林時恒水薇用手指比了個心,又擺了擺。

水薇竟然詭異的讀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給你們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不用謝我喲~

果然,就像是大家說的那樣,副隊的腦回路永遠九轉十八彎。

她正感歎著,身旁突然傳來林時恒肯定的聲音。

“我不會出|軌的。”

水薇乍一聽到這話,半天沒反應過來。

“什麼?”

林時恒認真的看著她,神情雖然還是沒什麼變化,語氣卻重了幾分,這一次,是帶著十足的確認:“精神出|軌也不會。”

水薇終於理解了他這是在回應自己之前說的那番話了。

頓時又覺得甜滋滋,又有點哭笑不得:“林隊,我們談論這個是不是有點早了,那是婚姻狀態。”

林時恒頓了頓,微微蹙眉。

“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水薇懵懵的眨眨眼。

提問:剛剛戀愛不到一天的男友提出結婚問題,該怎麼回答。

在線等,挺急的。

林時恒仿佛沒了之前一直“你可以慢慢說我能慢慢聽”的從容,見她不回答,又淡聲問了句。

“不想嗎?”

有的時候水薇也是真的好奇,林隊是怎麼做到連類似求婚的話都說的這麼平淡無波的。

但語氣平淡,眼神透露出來的信息,卻切切實實表明了,他是認真的。

水薇有些緊張的抿抿唇:“也不是不想,就是我們現在剛剛才……”

“誒,警/察同誌!”

一道略微有些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水薇的話,是龍海餐廳的老板曾龍海回來了。

水薇隻能暫時先收住話,安靜跟在林時恒身邊看他詢問。

“張華啊?”

提起這個名字,張龍海臉上的表情難看了一瞬,又很快隱藏起來,“我是和他有點過節,不過是因為工作上的事,這小子平時乾活就喜歡躲懶,前天我找他加班,他不願意,一氣之下,就動了手。”

這可和服務員猜測的因為鄒茗芳而起了爭執不太一樣。

水薇心裡有疑問,因為新手身份沒出聲,一旁的男人卻像是看出了她心底在想什麼一樣,淡聲道:“水薇,你接著往下問。”

“好的。”

水薇愣了一秒就迅速調整好了狀態,語句清晰:“曾先生,您和死者是什麼關係?”

曾龍海頓了頓:“就是老板和下屬的關係,茗芳從我開了餐廳就一直在幫我,我記她這個情,所以給她開的工資也高,平時大家也會一起吃吃飯,唱唱歌,感情挺不錯的。”

水薇繼續:“可據我們查出來的,您和死者的關係可沒有這麼簡單。”

曾龍海神情僵了僵。

“其實都是一些謠言,我是有老婆孩子的……”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林時恒已經淡淡接上:“現在是在查案,您如果說的情況不屬實或者故意欺瞞,我們是否可以認為,您與這起凶殺案有聯係?”

“不不不,沒有沒有!”

原本還想著模糊過去的曾龍海一聽,連忙擺手,一咬牙,說道:“我承認,我對茗芳有好感,她年輕,漂亮,雖然沒什麼學曆,但是人敢拚敢闖,當初我開餐廳什麼都不懂,要不是她幫我,我也不能撐下來,所以在安定下來,又攢了一些家業後,我就跟她告白了。”

“但是她拒絕了我,說是我和她性格不合,我就歇了這個心思,沒再敢奢望彆的。”

水薇沒給曾龍海放鬆下的機會,繼續問:“你和張華的衝突,和她有關係嗎?”

都承認自己對鄒茗芳有心思了,也無所謂再瞞著與張華到底為什麼發生爭執,曾龍海頹然的垂下頭,渾身的氣質都變得頹廢下來:“我本來以為她拒絕我是嫌我老了,身家也不算多好,畢竟茗芳之前談的男友都是比較有錢的,結果她這邊一拒絕我,轉頭就和張華在一起了。”

他說著說著,臉上露出氣憤來。

“張華那小子除了有一張臉還有什麼啊?!小白臉一個,油嘴滑舌,不乾正事,連服務員都做不好,他能給茗芳未來嗎!”

水薇又問:“然後你和張華起了衝突?”

“對,我喜歡茗芳從來沒在店裡掩飾過,張華應該一清二楚才對,我好心留他在店裡供他吃住給他錢,他居然挖我牆角,他一個窮小子,沒學曆乾活也不利索,要不是我,他早就乾苦工去了!當時越想越氣,實在是憋不住,我就趁著大家都下班,把張華堵在門口,問他為什麼要搶我的女人。”

曾龍海最後一句話說的咬牙切齒,看得出來他的確恨張華入骨:“那小子估計也是理虧,又看我樣子嚇人,一個勁跟我道歉,說再也不敢了,我意思意思打了他一拳就走了,本來以為張華會識相和茗芳分手,結果第二天就……”

說到這裡,他眼圈紅了,臉上露出了難過來,伸出手擦了擦眼角,“抱歉,有些失態了。”

這副對鄒茗芳的死十分痛苦,好像很情根深種一樣的表現讓水薇皺了皺眉。

她可沒忘記,麵前的這位所謂喜歡鄒茗芳的曾龍海,那可是有老婆有孩子的。

工作期間,水薇沒將這些與案子無關的私人想法表露出來,隻是將曾龍海說的話記錄下來。

“林隊,我問完了,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林時恒點點頭,開口問道:“前天晚上七點,到昨天早晨六點,你都在哪裡?在做什麼?”

鄒茗芳前天白天還在正常上班,晚上七點下班,死亡時間法醫推測是在第二天淩晨五點左右,也就是說,七點到五點這個時間段,是凶手將人放進去的時間。

“前天晚上七點我在店裡,服務員下班,因為我老婆他們店裡聚餐,火鍋店裡還有客人,要等到客人走了才能開始,所以我就在店裡和朋友開黑玩遊戲,大概玩到十點半左右,我老婆叫我上去,我就上去了。”

“之後一直在我老婆的火鍋店裡吃火鍋,吃完火鍋我們一群人又去唱歌,大家都喝多了,在ktv玩了一晚上,早晨五點多又一塊回來,然後我回到店裡,打掃了一下衛生,等到店員們都來了就去補覺去了,再後來,就是茗芳出了事……她們來叫我。”

水薇安靜聽著他說完,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開口問道:“您早晨到店裡,是不是把電閘打開了?”

“對。”

曾龍海點頭,“我一般都是店裡來的最早的那個,畢竟是自己的店,上心些,每天早早來了通電,然後開始拖地,因為地前一天晚上都是拖過的,所以也不費勁,幾分鐘就能拖完。”

水薇抬眼,與林時恒目光對視,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味。

死者的死亡時間對上了。

也就是說,曾龍海通宵回到店裡,按照慣例拉開電閘之後,燈下水開始浸到凹槽前方,四肢被束縛,又被關在狹小空間的鄒茗芳掙紮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淹死。

水薇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向著燈下走去,到了燈下側邊,“曾先生,您拖地的時候,會拖這邊嗎?”

“當然會拖了。”曾龍海回答的很痛快:“因為那邊空出一大片地方,我每次都會把拖把槽放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