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何弄死民國渣男(4)(1 / 2)

任茯苓的相貌是很美的, 因為在國外留學,她的思想和穿著都受到了國外影響, 此刻穿著一身白色騎馬裝坐在馬上,正雙目通紅含著眼淚與沈雲傾對視。

這一刻, 沈雲傾的心臟都仿佛停止了跳動。

什麼父母之恩, 什麼一時之辱,都被他在看到了喜歡人後忘在了腦後。

“茯苓……”

他猛地站起身, 踉踉蹌蹌的跑向了路邊上, 不顧身後沈父憤怒地呼喊聲, 衝到了任茯苓麵前。

任茯苓很傷心, 眼中也有淚水,那淚花沒有落下, 就在眼眶裡隱隱波動著,更加顯得她委屈。

雖然委屈,她的頭卻高傲揚了起來,在一眾人的注視下, 如同女王一般的不去看地上的沈雲傾,隻問:“既然君還念著她, 又為何給我承諾?”

沈雲傾的一身傲骨,在看到心愛女人後碎了個粉碎。

“我沒有,是我家人相逼。”

說完了,他竟然不顧身後父母的呼喊聲, 直接上了馬, 坐在任茯苓後麵, 與她一起離開了此處。

“逆子!!!”

“逆子啊!!!”

他這番舉動直接將身後的沈父沈母氣的差點沒直接暈過去,好在一旁的林時恒很好心的扶住了沈父。

“沈伯父可要站好了,今日我們方家周圍可是圍滿了人在看著的,若是今日您倒下來,明日報社登報的沈家大少氣暈親父,我方家可就管不著了。”

就是因為這句話,沈父堪堪站穩了,此刻也顧不上彆的,看著底下指指點點的人們,隻覺得恨不得地上多出一條裂縫來自己鑽進去才好。

林時恒站在門口,看著沈家人走遠了,微微挑挑眉。

“去,將今天這事好好的傳一下,重點說一下沈雲傾在方家門口跟著一個妙齡女子離開,說完這個之後,再說一說他來方家是為了迎回方家大小姐。”

那幾個小子之前就已經學著傳了滿城的閒話,如今得了令,連聲磕巴都沒有的就應了下來,聽話的進了府,換了身衣服,四散著去了。

看著那些圍觀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林時恒想到沈父那張黑漆漆的臉,嗤笑一聲,關上了大門。

四處傳謠言哪裡有正主親身證明來的好?

沈家不是擔心名聲嗎?

從此之後,他們這名聲才算是真正臭不可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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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恒回了院子的時候,方黎澄正靠在床邊喝著雞湯,這雞是方夫人早就養好的,原本就是為了伺候她月子準備的,各個都是從小雞開始精心養著,加了小人參,燉出來的味道不錯還能滋補人。

方黎澄喝了幾天,再加上有孩子在旁邊陪著,母親又對她能歸家透出了滿心歡喜來,放下心事之後,臉上的神色漸漸不再蒼白,而是能看出些紅潤來,眉眼之間的那絲麻木也轉為了看儘人世的平淡。

對著女兒的轉變,方夫人打心底裡高興,也更加感激林時恒為了方黎澄能夠養好身子四處拜訪名醫,在許多中醫與西醫裡中和了一下,又要滋養身子,又要將心態安穩好。

之前她一想到好好地女兒嫁出去,卻是這樣回來,那小外孫一生來又沒了爹,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些許傷心來,林時恒就把她攔住了,悄聲說著方黎澄如今最是心思敏|感的時候,若是察覺到了母親難受,恐怕她自己要更加難受了。

方夫人一顆疼女兒的心不是假的,聽了林時恒一個多時辰的勸道,終於將心底的那股難受勁給彆了過來。

她倒不是強壓著自己不難受了,而是學會了在不幸中找幸運。

小丫頭看了外麵動靜,跑了進來脆生生來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

要是以前,方夫人早就捂著心臟掉眼淚罵沈家畜生想要逼著她女兒跳火坑了,如今聽了,卻是滿眼都透出了喜意來,啐了一口。

“活該,讓他們想要算計我兒,現在好了,那麼多人看著他沈雲傾跟著一個野丫頭跑不見,就算是沈家再怎麼手眼通天,恐怕也救不回來了。”

“真是沒想著,這還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也不想想,他身為有名氣的才子,原本一切就都是靠著名聲給堆出來的,這年頭,就算是他真的有文采,名聲臭了就是臭了,如今又來了這麼一出,就算是那些同樣登報離婚的文人,恐怕也不屑與他來往了。”

方黎澄垂眼,安靜的喝著雞湯,聽了沈雲傾的名字,眉眼平淡無波,竟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

可她沒有露出難過來,就足夠讓方夫人高興了。

她看著女兒喝完了,將湯碗遞給小丫頭讓人拿了下去,握著她因為一直在暖和屋子裡而不見冰冷的手,眉眼帶笑道:“還是我女兒有福氣,早早的就脫離這個大坑,等著瞧吧,有這樣的兒子,還是獨子,沈家風光不了多久了。”

方黎澄抬起眸子,輕聲道:“女兒知曉,如今最重名聲,沈家獨子出了差錯,恐怕於沈家的生意也有妨礙。”

“可不是嗎!”

知道沈家馬上要不好,方夫人高興的恨不得掛起鞭炮來好好吹打一番。

“讓他們喪儘良心,就該成了個破落戶才對,這幾日啊,娘沒少打聽外麵的事,之前還沒注意,沒成想這離婚另娶的文人還真不少,隻是那些原配家裡都要個名聲,自從離了婚被送回娘家,就連門子也不出了,真該讓她們也像是咱們家一樣鬨上一場,好好叫那些才子們知道知道,打著新時代的旗號乾畜生事,遲早要受到報應!”

不光是方夫人,方黎澄最近也在看過往的和最新的報紙。

曾經的她在家中被養的不讓認字,等到去了沈家,沈雲傾去了國外,她沒了夫君撐腰,乾什麼事都要聽從公婆的,就連想要認字都要偷偷摸摸和小丫頭學,如今回了家,方夫人是隻要她能高興乾什麼都依著她,方黎澄躺在床上也就又繼續認起了字。

她之前學的不多,畢竟那丫頭也認識不多,方夫人為了讓她高興,特地找了個識字的女先生來,每日來府中教導,有了專業的人教導,即使方黎澄還不能下床寫字,能認識的字也一天天多起來了。

方夫人還是不能理解女子為什麼要學字,畢竟在之前,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觀念已經深入人心,若不是方父心疼女兒,再加上方夫人自己就沒有纏足,方黎澄現在也就不會是一雙天足了。

一開始方夫人還猶豫著,隻因為那時女子不纏足不好找夫家,她能嫁給丈夫,靠的便是兩人從小就定了親事,但她自己沒有吃過這個苦,也不想讓女兒吃這個苦,也就一天天拖了下來,等到之後,國家動蕩,西洋文化衝擊,纏足便成了陋習,也就不了了之了。

方夫人如今是說起什麼都要往她們運氣真好的方向偏,此刻說著說著便又感歎了一句:“還好那時你爹心疼,不讓你纏足,瞧瞧這報紙上寫的是什麼,女子纏足竟然也成了離婚的理由了。”

“那些丫頭念給我的時候我都要氣笑了,纏足又不是女子自願,就是小時候打算給你纏足的時候,你那時候才三歲的年紀,話都說不利索,疼的直哭,何況現在不是還能放腳嗎?那些登報離婚竟都是一個樣的,將錯處都歸在了女人身上。”

方黎澄眼中也多了一些波動,將報紙放在一旁,抱起了一邊睡著的兒子,輕輕搖了搖,“我問過了,這些文人登報離婚後不久都會再娶,甚至還有剛剛登報了便立刻再娶的。”

“男方倒是歲數各異,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女方卻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就光是那個任茯苓,聽說才不過十七的年紀,正正是青春年華,又頗有才名,也怨不得能入了沈雲傾的眼。”

說到這裡,她唇角嘲諷的勾了勾。

說是夫妻,實際上她與沈雲傾是相處不多的,但也對這個人的性子有些了解,他自負有文采,因此就喜歡有文采的人。

如方黎澄這樣的,即使因為她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而心甘情願的與她圓了房,卻也會因為光有外麵而沒有內涵被他嫌棄。

在沈家時方黎澄還會將錯處都歸在自己不識字的頭上,等到被家人接出來,跳出來再回想,卻是看清了許多。

若是沈雲傾真的不在乎外麵隻看文采的話,當初掀開蓋頭,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為何不問問她是否識字,有沒有文采。

又為何在定親的時候,不問問她父親,她認不認得字,有沒有文采。

隻不過是定親時她父親尚在,沈雲傾不想拒了這門婚事而已,而入洞房時,又看見了她的臉,貪花好|色,也就顧不上什麼文采了。

母女兩個又說了會話,方夫人如今是覺得女兒喝口水都是極好的,她情緒不錯,帶的原本愧疚自己為家裡添麻煩的方黎澄也放鬆許多,抱著孩子臉上露出了點笑來。

未來的日子如何她也不知曉,也隻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

屋中點著炭火,又特地在轉彎處開了一座小門帶了紗窗透風,屋中透著雞湯的味道,兩人的神情都十分閒適時,外麵傳來了輕輕地敲門聲。

“嬸嬸,我來看姐姐了。”

方夫人連忙讓小丫頭去開門,“快些進來,我們剛還說起你怎麼這麼半天沒回來呢。”

林時恒笑著進了門,“方才在外麵沾了一些寒氣,怕帶到了屋裡,就在後頭站了會,身子暖了才進來。”

“怎麼如此麻煩,這屋中點著炭火,凍不著澄姐兒的。”

方夫人自己也迎了上去,小心的上上下下打量著他,“門前的事我們已是聽著小丫頭說了,那沈家其他人可是平安送走了?與他們起衝突沒有?”

“嬸嬸放心,沈家人被那賤人氣的就差沒吐血了,我瞧著,恐怕這沈家家主回了家怎麼也要大病一場。”

本就不是什麼年輕人了,在寒風中吹了那麼久,還被最疼的兒子給了重重一擊,臨走的時候,林時恒冷眼瞧著他身子都在打顫了。

“活該!”

方夫人可沒有什麼同情對手的心,聽了沈父不好,臉上立刻露出了解氣的神情來。

“就該讓他好好嘗嘗被兒子氣的滋味!”

“沈雲傾當眾讓沈家丟了這麼一回臉,又有那麼多人瞧著,沈家這次元氣大傷,他們家風光可不是光靠名聲,還有鋪子在支撐著花銷,我讓人帶著他家的鋪子名字出去好好宣揚了今日發生的事,再加上他家也有仇敵,肯定是要趁著這個機會下手的。”

“沈家,再不足為慮。”

方夫人聽的精神振振,“我之前也想到了,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名聲都毀了,也沒什麼差彆。”

“嬸嬸說的是。”

林時恒笑著應了一聲,突然看著屋中的小丫頭們,揚聲道:“你們先出去吧。”

他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方家人,卻也是被方夫人一直當做少爺養大的,小丫頭們應了聲,聽話的都紛紛走了出去。

一時間,屋中隻剩下了三人。

這場景似曾相識,方夫人立刻回想起了上次林時恒支開人是為了和他說要娶方黎澄的事,心下緊張起來,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女兒。

自從方黎澄被接回來,她忙著照顧女兒,再加上林時恒又早出晚歸,一時間,竟然還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如今想起來,心中就有些糾結。

若是恒哥兒舊事重提了,她到底是應下還是不應下。

誠懇的說,她自然是覺得自己女兒是非常好的,恒哥兒也是個貼心有擔當的人,若是兩人真的成了,日子肯定能過的和順。

隻是讓方夫人猶豫不決的是,她擔憂林時恒是為了報答方家才提出的娶女兒,若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委屈了他。

雖然知道他性子好也知恩圖報,可都是一起在身邊養大的,方夫人又怎麼願意讓自己養大的孩子為了報恩將後半輩子都給搭進去。

因為心中諸多想法,方夫人回頭看女兒這一眼也就帶上了些複雜。

方黎澄有些不解,努力撐起身子稍微往上坐了一點。

“恒哥兒可是要說什麼事?”

“是。”

林時恒對著方夫人噗通一聲跪下,“嬸嬸,我想去參軍,請嬸嬸允了我。”

參軍?

這件事比林時恒要娶方黎澄還要讓方夫人訝異。

“怎麼好端端的起了這個念頭,如今眼看著四處都不安穩,你若是參軍,可是要去打仗的!那些炮彈可不長眼,萬一有個萬一……”

說著說著,方夫人的話音都顫了起來,顯然接受不能。

“不行!咱們家好好地孩子,做什麼要去用命博,恒哥兒,你就乖乖待在家裡,一直在金城。”

她很少這樣堅決的命令這個從小養到大的孩子,畢竟林時恒一直乖巧,很多時候不用她去催,自己就知道該怎麼做。

但如今,地上跪著的年輕人倔強抿唇,眼中依舊滿是堅決,絲毫不肯退讓。

“如今國家動蕩,還有那些侵略者在我國土上耀武揚威,金城看似繁華祥和毫無危險,實際上隻不過是鏡花水月,在自欺欺人罷了。”

“那你也不能去打仗!!”

方夫人著急的恨不得直接將人捆起來放在屋裡哪裡也不準去,“你年紀小,不知道戰場多麼危險,可還記得在我們家做飯的廚娘?她的丈夫不就是被炸斷了一根腿,日夜疼痛,吃藥也治不了疼,為了止疼吃了鴉片,結果整個人都廢了下來,把家裡的錢花用光後癮頭上來半夜出門凍死在街頭!!”

“若是當初他沒有去參軍,怎麼會落到這般光景!”

“嬸嬸。”

林時恒跪的板直,“我知曉您是擔憂我,可若是人人都怕死,人人都不肯去參軍,侵略者來了,誰來保護我們國家??”

“誰去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方夫人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隻是個普通的女人,在家中聽從父兄的話,出嫁了聽丈夫的話,那些國家大事,她也許會擔憂,卻絕對不會想著讓家裡人去參與進去。

“恒哥兒,你聽嬸嬸的話,不能去啊!!”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淚,努力平複下心,軟聲勸道:“我知道你這個心,要不這樣,我們捐一批財物,也算是為國家出力了。”

“然後呢?”

林時恒第一次沒有溫和的說著話,而是嚴肅神色,一板一眼的道:“繼續在金城中生活,對著外界隻能靠報紙來看,若是我們勝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敗了呢?”

“那些人是怎麼對我們華人的,嬸嬸久居家中,也許不知道,從前不是沒有被打敗過,一旦敗了,侵略者占據了我們的地方,殺男丁,辱女人,霸占財物還算是好的,最可惡的,就是有些敗類以殺人為樂,坑殺活埋,點柴活活燒死,一旦敗了,什麼方家,沈家,都隻不過是刀下肉,身家性命,都不是自己說了算。”

眼看著方夫人白了臉,林時恒狠狠心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我們所有對外界的了解都是從報紙和人口口相傳知道的,可報紙不會寫那些往事,也不會寫若是敗了我們這些人都會被如何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