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的天帝爸爸(完)(1 / 2)

他竟然是天帝!

方才還勝券在握的修士們都愣在了原地, 徹骨的寒冷隨著全身血液流動到了心臟中。

事實上, 在見到那條龐大的仿佛要遮天蔽日的銀龍時, 許多修士心中就已經如單君青一般有了不妙感。

一些從凡間上來的低階修士亦或者是散修還好, 那些有宗門的高階修士卻是從宗門流傳下來的信息裡知曉, 天界的主人,是龍。

而這四界中,隻有天帝才能夠稱得上一句真龍。

天帝掌管四界, 是真正的主。

包括他們,也都在天帝的掌管範圍之內。

可方才,他們竟然要圍殺天帝。

一些修士已經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就連方才那些威風凜凜意氣風發的大乘期渡劫期修為的修者都在龍威下不得不跪下。

單君青與單槐榆的待遇與那些低階修士一般,俱都是趴在地上, 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方才林寧安的確沒有殺了他們, 可卻刺穿了他們的丹田,靈力儘失,之所以還活著, 也隻是靠著之前修煉的一些底子在撐著而已。

渾身的劇痛卻比不上知曉了真相的震撼。

單槐榆年紀小些, 被真龍之氣壓的抬不起頭來, 即使心中再怎麼的驚濤駭浪也隻能趴在地上吐血。

單君青能夠短期內走到如此高度, 自然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毅力,此刻即使渾身劇痛無比, 卻還是血紅著眼, 死死撐著身子抬起頭盯著上方那一大一小兩條銀龍。

天帝一怒, 浮屍萬裡。

這句話傳下來的時間略微長了些, 隻聽聞是在魔界還未歸順甚至意圖謀害天界仙人時,天帝親自出征,帶著天兵天將,將整個魔界血洗了一遍。

後來,魔界歸順,四界俱低頭俯首稱臣,天界的仙人們一個個也佛係下來,完全看不出當時跟著天帝殺遍四方的凶殘模樣。

可即使快活了幾萬年,他們也還是仙人。

哪怕是來到了這修真界,壓製了修為,也是這些修真界的人無法比擬的。

天兵們行禮後便站起來,視線往下底下用著驚駭視線望向他們的修者們,隻等待著天帝下令,便將這裡變成一片血海。

地上的修者們也發現了他們在等待著什麼,頓時紛紛衝著天上的銀龍磕頭認錯。

天帝仁厚,若是他們誠心認錯,也許會放過他們呢。

張紫柔已經懵了,在無措過後,她便察覺到了那些天兵們望過來看死人的視線。

他們這些人,今日都要死在這裡嗎!

不!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凡人的生老病死,成為了一名不老的修者……

就在這時,她的眼,望向了上方那條跟隨著父親遊動的小銀龍。

說是銀龍,實則頭上無角,腹下無爪。

那是……當初的那條小龍嗎?

她眼睛一亮,連忙抑製住體內紊亂的真氣站起身來,瘋狂地衝著上方喊。

“時恒!!!時恒!!!”

“我是阿柔啊時恒!!”

碩大的銀龍停留在空中,一雙眸子帶著威嚴與冰冷的望向地麵上。

他重新落下,地麵上多了一個玉身長立的戴著羽冠的男人。

張紫柔眼中滿是希冀,瘋狂膝行過去,跪在了他腳邊。

“時恒,你還記得我是不是,我是阿柔,我是你的阿柔啊,那日|你走了後,我一直在尋找你,我還為你生下了孩子……”

銀白色小龍也俯衝下來,落在地上,變化做了一個相貌隻有十幾歲大的少女。

隻看同樣絕色的相貌便可知她與天帝的關係。

張紫柔望向她的視線頓時又熱烈了幾分,“你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女兒對不對,時恒,這是我們的女兒,是我為你生的女兒啊!!”

她又指向了雙膝跪地捂住胸口滿嘴鮮血的紀宇臻。

“是他!!是他當初害了我們的女兒,當時我隻是一個凡人,苦苦哀求他才放了我們女兒一條生路,時恒,這一百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終於回來了,你是來接我的嗎……”

在她滿是希冀的視線下,穿著白衣的天帝微微俯身,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阿柔,當日我出了些意外,才失去了記憶。”

“那時再給我十日,我便能記起,迎你回天界,做我的天後,與我共當得這四界之主。”

張紫柔的神情漸漸癡迷又驚喜下來,“時恒……”

在她帶著些許纏|綿情意要靠過來時,天帝卻收回了手。

一道吸塵咒,將雙手洗的乾乾淨淨。

“若不是……你動了我的女兒,方才說的那一切,早就成真了。”

天帝仁厚,卻並不是誰都可以原諒。

他麵無表情的伸出手,在張紫柔不可置信的尖叫聲中,隔空用靈力將她掐住脖子懸在半空中。

她叫的慘烈,如同活生生被剝了一塊肉下去,周圍修士動都不敢動,隻生生聽著這淒厲的尖叫。

一根玉白龍角緩緩從她的身體裡被剝離出來,出去後便迫不及待的跳入到了真正主人的身體中。

在被剝去龍角後,張紫柔失了靈力桎梏,重重摔在地上,沒了龍角給與的修為,頃刻間,那張柔嫩臉蛋上生出了皺紋,烏發也化為了滿頭雜亂白發。

偷來的時間,終歸還是還了回去。

一旁的紀宇臻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如張紫柔一般被取出了龍角。

兩枚龍角歸位,又有父親的龍氣從旁調和,林寧安再次化作了小龍,飛在了天上翱翔發出了稚嫩卻不容置疑的龍吟聲。

林時恒對著天上的她打出龍氣,直到看著那平坦的龍腹生出了龍爪,才緩緩收回手,將地上這些傷害過自己女兒的人用靈力縛在了半空中。

一個宗門有著渡劫期長老的修者半跪在地,不甘心的望著這一幕,咳出了一口血來。

“今日是我等不知陛下身份,冒犯了陛下,懇請陛下莫要趕儘殺絕。”

天帝玉白的麵上微微挑眉,“若是本尊就是要趕儘殺絕呢?”

“陛下雖掌控四界,卻也要不能枉顧人心,若是今日為一己之私痛下殺手,傳揚出去未免……”

“嗬。”

林時恒身子未動,隻是輕嗤一聲,那還在說著大道理的修者便已經被靈力貫穿了腹部。

身子轟然倒地,已然身隕。

“本尊何時要畏懼人言。”

他冷笑一聲,化為了真身重新飛到了半空中。

“傳本尊令,修真界修者妄殺妖獸,斷其生機,冒犯天帝,自今日起,所有妖獸俱被遷出自成一界,萬年內,飛升天門不對修真界開放。”

還不等著底下的修者反應過來,那道冷漠磁性聲音便出現在了所有修者耳中。

“殺!”

曾經跟隨天帝上過仙魔戰場的天兵們對待這些修為隻有渡劫期的修者簡直如同對付螻蟻一般輕而易舉。

隻用了片刻,原本那些高高在上站在屠刀立場的修者們便倒了一地。

也有一些修者明明沒什麼能力抵抗,卻偏偏被天兵放了過去,所有天兵都如同看不到他一般,將他略了過去。

仙人眼中皆能看到因果,如這般被放過的修者,便是從無殘害過生靈的珍稀物種。

對待這種珍稀物種,仙人們並不介意高抬貴手。

也正是因為這些存活下來的修者,那些沒有參加宗門大比的修士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日,是許多修士無法忘記的一幕。

整片天好像都被砍斷,就連大地也轟隆隆裂開,有一種磅礴的靈力將人類與妖精們分開,人類去了北邊,妖精去了南邊。

這場如同世界末日的震動並沒有傷害生靈性命,卻讓不少人都受到了驚嚇。

一直等到趕到了宗門大比,他們才知曉了那天發生了什麼。

修士冒犯了天帝,惹得天帝大怒,整個修真界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妖獸居住,一半是修者居住。

萬年內,修真界的修者不可飛升。

而曾經被他們看不起甚至是沒當做生靈看待的妖獸們,卻分到了靈力旺盛的那一邊,日後凡間若是有動物植物成精,飛升也是飛到了妖界,與他們修真界再無半點關係。

往日那些將妖獸任意虐殺的修者們,今日也體會了一把案板上魚的感受。

隻是如今悔恨不該將妖獸逼得太狠也無用了,隻能潛心修行,期待自己能夠活到萬年後。

但到底是被奪去了萬年內飛升的希望,修者們對那些惹怒了天帝的修士恨得咬牙切齒,也擔憂萬年後天帝還記恨,連夜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刻在了天柱上,用來表示這些人不被修真界接受的決心。

隻是他們做的再多,對於已經回了天界的天帝和公主來說,卻是懶得再去看上一眼的。

單君青從天帝將他們四人獨獨扔在空中而沒有殺了他們時,就已經猜到了結局。

他向來聰慧心狠,要不然也不會從一個無父無母的農家子走到了朝廷高官,又走到了修真界長老。

在那些死去的修者看來,天帝唯獨沒有殺他們四人,是對他們的放過。

可卻不知,死去的修者,才是天帝真正放過的人。

這世上,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單君青已經認了命。

在他當初一刀捅進妻子心臟時,便該知道會有這麼一日。

他的執念是成仙。

可他的妻子,卻是天帝的女兒。

就如林寧安說的那樣,若不是他殺了她,他已經成仙了。

執念被自己親手打破是什麼滋味,單君青也說不清,隻知道很苦,仿佛被苦澀包圍一般,又很疼,疼的人說不出話來。

他的弟子,單槐榆已經近似瘋魔了。

這個被他親手教導著長大的孩子和他一樣,對著成仙有執念。

他們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親手抹去了成仙的希望。

單君青猜的沒錯,林時恒之所以留下他們,是要用比死還可怕的懲罰對付他們。

張紫柔夫妻的下場挺簡單,天帝掌管四界,當然也包括了鬼界。

他們會出生在凡間,成為兩頭鹿,割了鹿茸後不久便會死去,接著,又投胎,又被割角。

死亡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單次,因為他們不會有喝孟婆湯的機會,隻能一次次清醒的帶著人類記憶看著自己死去又活過來接著再次死去。

當死亡成為了輪回,即使再怎麼痛苦,也無濟於事。

單君青與單槐榆同樣被送往了凡間。

天界有仙草,吃了便能長生,與天同壽。

隻是也有副作用,這仙草有靈力的修者吃不得,有仙元的仙人也吃不得,隻有那凡人才可吃得。

隻是吃了之後,壽命長遠,身體卻不會不老。

他們會像是一個正常人類一樣老下去,會有病痛,需要五穀雜糧,需要睡眠,能夠感受到疼痛,除了不死,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

也許聽上去很不錯,即使年老,日子過得久了總能讓生活好受起來。

但他們的身上,卻被施加了天帝的詛咒。

無論過去多久,無論多麼渴望,他們都注定窮苦,身上不會有超過能吃一頓飯的錢財,他們會與無數的知識路過,但腦海中永遠不會記得那些知識。

身體已經徹底變成了凡人,無法修行靈力,無法動用武術,甚至腦子裡那些關於如何修行的記憶都被模糊。

唯一記得的,便是在修真界時,他們是多麼的威風,又多麼的渴望成仙。

兩個垂垂老矣渾身病痛卻不能死亡的老人不得不拄著拐杖走遍整個凡間。

因為一旦停留下來,詛咒會讓他們根本得不到下一頓的食物,即使走到了雙腳血肉模糊,也要繼續走下去。

隻是過去了一百年,單槐榆便瘋了。

也許瘋了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單君青想著。

他的雙目麻木,曾經俊秀的臉上滿是皺紋與臟汙。

單君青也想要成為單槐榆那樣的瘋子。

那樣,那些歲月往事便不會浮現在他腦海中。

修真界的記憶漸漸模糊,曾經在凡間的記憶卻清晰可見。

他曾經,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溫柔的妻子望向他的眼中滿是愛意。

所有人都在羨慕他。

官位崇高,妻子愛慕。

可那些,卻被他親手毀了。

單君青身上有一把刀。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他都自虐一般的,將這把刀插入到自己的心臟,感受那徹骨的疼痛。

當日,他的妻子也是這般嗎?

他癡癡地笑著,將刀又插的深了些。

他曾以為再也見不到妻子一麵,直到一次,與諸多乞丐蹲在牆邊乞討時,單君青看到了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

過去了一百年,她長大了些,看著十七八的年紀,笑容依舊如記憶中那般純粹。

明明都成了凡人,明明知道再無機會,單君青還是沒有忍住,拖著殘疾的腿,小心翼翼挪動著努力靠近林寧安,想要聽一聽她的聲音。

萬幸的是,他的耳朵還很靈敏。

林寧安身後跟著幾個侍衛,為首的侍衛忠心耿耿跟在身後,提醒道:“公主,小殿下該醒了,我們先回去吧。”

自從天帝與大公主在凡間接連出事之後,想來凡間玩的仙人們可就長了個心眼,也不光顧著修煉靈力,偶爾也練習一下身手,免得到了凡間虎落平陽被犬欺。

林寧安也練了,練的還不錯,隻是她是公主,就算是練的再怎麼好,下凡間玩身邊也還是要跟著護衛,就算是有什麼危險,也足夠讓侍衛護送回到天界。

“再多玩一會嘛,爹爹會照顧羽兒的。”

林寧安許久沒有來凡間玩,望著周圍的事務眼中滿滿都是新奇,拿了一根糖葫蘆往嘴裡放,感受到那股酸甜滋味之後頓時滿足的眯起了眼來。

“把這個買下來,我要帶給爹爹和羽兒。”

侍衛連忙給了銀兩與那賣糖葫蘆的小販,買下了所有的冰糖葫蘆。

單君青近乎貪婪的望向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

她還是那樣的吸引人的目光。

百年的悔恨,讓他下意識的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即使知道自己現在狼狽不堪,即使知道會有被認出來的風險,卻還是想要看看她。

想要對她說上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