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公主的探花郎(10)(1 / 2)

三皇子和他的兩個皇兄一樣, 出局的很快。

在現在的皇帝眼中, 沈湖陽沈湖安姐弟已經成了他的逆鱗, 有人若是碰了, 得到的懲罰越重, 越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一些。

皇帝回了宮後,就在發愁要怎麼處理三皇子。

他是這麼對老太監說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這些年也養出感情來了, 何況朕一向心軟……”

然後心軟的皇帝就將三皇子送去了大皇子在的瘴氣之地。

他不舍得直接讓自己的孩子死,於是選擇了讓孩子們迂回的去死。

在皇帝心目中,他越是重重處置三皇子,沈湖陽與沈湖安心中必定越是對他親近。

畢竟他都為了他們送三皇子去死了不是嗎?

可事情並不是總如人願。

消息傳到了兩人耳中時,沈湖陽冷笑兩聲, 不再關注此事, 沈湖安卻是心中瑟縮。

什麼叫做君王無情,他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

父皇表麵上說著疼愛三皇子,可卻一出手就是殺招, 對著三皇子這個好歹也父慈子孝了十幾年的兒子都這樣, 那對他這個一直都沒怎麼接觸過的兒子豈不是更加狠辣無情?

沈湖安心中有了巨大的危機感, 生怕下一個被放棄的就是自己, 也不用姐姐姐夫催促了,每天抱著林時恒給他劃下的重點苦讀, 除了皇帝姐姐叫, 必定要閉門不出, 成功做到了史上最宅皇子。

和他一樣宅的還有四皇子。

四皇子和沈湖安相差年齡並不大, 最近一向都是感受著父皇平衡的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明顯的偏心眼。

雖然他自覺沒做什麼,但在皇帝看來,他的出生就是一種錯誤。

畢竟四皇子與柳妃所出的沈湖安隻差了幾個月大,可那時候四皇子生母趙妃破受寵愛,自從懷了龍種就一直被精心照料著,那是打個噴嚏皇帝都會趕忙叫太醫院的人來伺候,四皇子出生之後更是受儘寵愛,一直等到他漸漸起了與哥哥們相爭的野心,皇帝才收回了偏心寵,對待他與對待其他三個兒子沒什麼不同。

那時候皇帝是直接忽略了沈湖安的,但現在因為知曉自己誤會了柳妃的事,他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四皇子不順眼。

想想看吧,四皇子在趙妃肚子裡時就跟隨著母妃吃遍山珍海味,而柳妃那時失寵,雖然伺候的人不敢不精心,禦膳房這種地方卻是慣會看人下菜的,對待這種不受寵的妃子一向是敷衍了事,因此柳妃日子過得怎麼樣可想而知。

而四皇子出生的時候立刻得到了皇帝賜名,之後便跟在母妃身邊,從小受儘寵愛的養大,沈湖安卻是剛剛出生不久母妃去世,一開始被托給一名不受寵的妃子養,結果這妃子不久也生病離世。

宮中其他妃子心中都覺得他命不好,否則怎麼一連克死了兩個母親,高位的妃子有寵,又自覺年輕不會生不出孩子,對待這個克母的皇子不感興趣,低位的就算是心裡有了念想也沒這個資格,皇帝又假裝看不到,沈湖安能夠磕磕絆絆長大也算是沈湖陽護的仔細了。

現在重新提起往事,皇帝直接忽略了當初是因為自己先表達了對小皇子的不感興趣宮中人才有樣學樣這才導致沈湖安吃穿用度哪裡都比不上四皇子,他毫不猶豫開始遷怒四皇子。

你倒是好,吃得好喝的好,還從小被好生生照顧著長大。

看看我與柳妃的孩兒,隻比你小了幾個月,生活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四皇子很快感受到了被皇帝冷漠對待的滋味有多麼苦逼。

依他的腦回路當然是猜不到皇帝到底要為什麼突然這樣對待自己,因此簡直是一頭霧水,隻能每天憋屈的縮在宮中不敢冒頭。

皇帝很滿意他的識相,他針對四皇子,也有想要讓這個倒數第二小的兒子“主動”退出奪嫡的念頭。

畢竟現在在他心裡,沈湖安已經相當於是太子,都已經廢了三個兒子了,若是四皇子再出什麼差錯,沈湖安這個靠著“哥哥們都死翹翹了才能上位”的太子難免要遭人非議。

更何況,他也並不是那等冷漠無情的不顧親生子性命的人。

打壓的四皇子不敢冒頭之後,皇帝開始頻頻拉著試圖宅在宮中的沈湖安處理政務。

不得不說,也許皇帝是個無理由護短又腦回路神經的家夥,但他處理起政務來還是比較靠譜的,被他傾囊相授的沈湖安也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變成了最後的快速處理。

京城中也漸漸開始謠傳五皇子沈湖陽即將成為太子之說。

朝堂上也開始有大臣請立太子。

隻不過這位大臣請的不是沈湖安,是四皇子。

在大臣巴拉巴拉說了四皇子這裡好那裡好我覺得他應該被封為太子後,皇帝麵上神情不改,隻問還有哪些大臣是同意四皇子被封為太子的。

站出來的人不太多,而且官位也高不到哪裡去,畢竟在四位皇子中四皇子是最小而母族勢力也不太高的一個,比起前麵被廢的三個哥哥,他的手下頗有些拿不出手。

皇帝再次抗出了容後再議這個大旗。

等到下了朝,照舊叫來沈湖安來他這邊學習處理政務時,他用著輕描淡寫的語氣表示,那個提出要立四皇子為太子的大臣是他派去的。

沈湖安:“……”

“安兒可記下之後站出來的人名字了?且要在心中記牢了,他們都是你四哥的人,日後可能會對你有妨礙,莫要讓他們在這朝中站的太久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朕幫你把你競爭對手的手下給擺出來了,你把名字記下來,等到大權在握一個個弄下去。

饒是這段時間清楚意識到父皇思維不同於常人的沈湖安,這一次依舊還是被驚呆了。

父皇這真的不是釣魚執法嗎?

皇帝對他震驚的表情很是受用。

他揮揮手,表示這種小計策偶爾用一用也無妨,隻要記得彆心慈手軟養虎為患就好。

站在他這個當皇帝的角度,這些臣子忠心耿耿,但他們會臣服皇帝,卻不會臣服沈湖安,既然不臣服,那就是會搞事了,不先下手為強,等著被他們搞事嗎?

沈湖安被灌輸了一腦袋的“先下手為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野草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等到出了殿時,他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

這和之前在宮中念書時老師教導的完全不一樣啊!

尤其是最讓沈湖安接受不能的,還是皇帝最後暗示,等到他上位之後,如果四皇子有任何異動,一定要立刻處決不必客氣。

沈湖安是很討厭自己的四哥沒錯,但他沒想到,曾經對四哥那麼疼寵的父皇竟然能這樣輕易的表示支持他弄死四哥。

而且他還十分細心的教導他千萬不要一上位就弄死,要先養兩年,讓他死了彆人也不會想到是沈湖安這個兄弟下的手,以免惹人非議。

沈湖安:“……”

他開始回憶自己隻在祖廟見過的幾位叔叔大伯的牌位。

據他所知,上一輩的皇叔叔皇伯伯們身子都不太好,據說是因為當時先帝娶妻不賢,娶的皇後是個愛給人到處下藥的主,弄的滿後宮的皇子們活下來的很少,就算是活下來了身體也一直不好,就連他的父皇早期身子都一直孱弱,還是在當上皇帝後慢慢養了回來。

父皇仁慈,對待這些兄弟們十分友好,可當時在父皇登基後十年內,那些本來就“身體虛弱”的皇叔叔皇伯伯們可是都陸陸續續“因病去世”了。

若是皇家真的因為先帝廢掉的那個皇後到處下藥導致血脈都身體孱弱,那怎麼死的都是皇子,公主們大部分都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

結合方才父皇要他忍耐一下,等著沒人起疑再對四皇子動手的一番話,明明是大太陽底下,沈湖安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也許站在他的角度父皇的偏心很有利。

可沈湖安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啊!

這段時間剛剛因為父皇對他好還傾囊相授而升起的孺慕之情直接被嚇了回去。

離開父皇大殿之後,沈湖安馬不停蹄的就出了宮,一直等坐在了公主府石凳上,喝了姐姐遞過來的一杯茶,才算是稍微緩下來。

左右看看周圍隻有姐姐姐夫沒外人,他巴拉巴拉便將父皇對他說的話告訴了他們,還連帶著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

沈湖陽也被嚇到了。

心路曆程大概就是,雖然知道父皇是個神經病,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神經病到了這種程度。

哪怕是沈湖安下手她都不會那麼驚訝,可四皇子那可是父皇的親兒子啊!

當初四皇子年幼時,父皇多麼疼愛他,他們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湖陽在驚嚇過後就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林時恒,青衣書生眼中倒是沒多少驚嚇神色,隻是因為身體原因臉色稍稍蒼白,她在心中立刻認為“駙馬果然被嚇到了看這臉慘白的”。

“殿下受了驚嚇,公主不是燉了補湯嗎?不如叫人送來給殿下喝了壓壓驚?”

沈湖陽也沒多想,隻以為丈夫那一如既往地和緩語氣是強裝出來的,應下之後親自去小廚房端湯。

不光是安兒,駙馬可也受了驚嚇,他性子一向純良,若是被嚇出毛病可怎麼辦。

沈湖陽出去了,亭子裡一時之間隻剩下了沈湖安與林時恒兩人。

林時恒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殿下若是不想這麼做,不做便好。”

沈湖安當然不想這麼做,彆說四哥還什麼都沒對他做呢,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麼,要他殺掉自己的兄弟,光是心裡那一關就過不去。

林時恒積極的給他出主意,“若是四殿下真有什麼不好的心思,關在皇廟便好了。”

被驚嚇的心在姐姐姐夫這裡受到了安撫,沈湖安點點頭,背脊後的冷汗也下去了不少。

“姐夫,你說,父皇是從一開始就這樣的嗎?”

“想必不是。”

林時恒笑笑,“陛下從前是由先帝廢掉的皇後撫養,之後皇後東窗事發,才轉而回到生母身邊,想必那時,廢皇後言傳身教了不少。”

沈湖安想想也是,他的四個哥哥與父皇親近,結果一個比一個行事乖張殘暴,之前他還心中想著為什麼父皇能夠對這樣的哥哥們視而不見,通過這幾天的教導他可算是明白了。

他還在想著,林時恒卻又問道:“殿下可是不想再跟隨陛下學習了?”

沈湖安一向信任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點了頭。

“我覺得……父皇很可怕。”

“我剛才就在想,若是我也惹怒了他,像是四位皇兄那樣,父皇會不會也會對我動手。”

青衣書生輕笑一聲,見沈湖安不太明白的望著他,仿佛不懂他為什麼要笑一樣,咳嗽兩聲,開了口。

“若是殿下因為懼怕就想要退縮的話,臣勸殿下還是儘早莫要再想太子之位,趁著陛下對殿下恩寵有佳,要個王位,儘早去封地享樂去吧。”

沈湖安愣愣的望著麵前雖然偶爾會打他的手板但卻總不露出鋒芒的姐夫。

“姐夫……”

林時恒站起身來,微微眯眼望向小亭外的湖麵。

“有一獵戶,靠打獵為生,要想前往打獵的山中,必須要經過擋在前方的一座山,猛虎傷人,盤踞山中,向前,可能會被猛虎殺死,不向前,家中無米下糧,老母恐會餓死,若是殿下是這獵戶,您又該如何選擇?”

沈湖安白著臉,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咬咬牙,低聲道:“我可以到其他山上狩獵,不必非要到這座必須要經過猛虎的山。”

青衣書生眉眼中有著些許嘲意,他回首,看了一眼坐在那的沈湖安。

“打獵的山有千千萬,皇位卻隻有一個。”

“若是殿下懼怕猛虎,那一開始便不要爭鬥,殿下總說,想要保護公主,可請殿下仔細回憶,是否從頭到尾,都一直是公主在保護您?”

“殿下今日,便給臣一個答案吧。”

“爭,還是不爭?”

“若是您要爭,臣必定全力相助,若是您不敢爭,臣也會儘力保全殿下安然無恙。”

沈湖安呆呆的看著他,臉上血色儘褪。

他不得不承認,林時恒說的是對的,從一開始到了現在,一直都是姐姐在保護他。

就連姐夫,雖然對他嚴厲打他手板,可每次看到姐夫,他心中就會安定下來。

因為他知道,姐夫會幫著姐姐一起助他。

明明,他一開始想要奪皇位的目的是保護姐姐的。

沈湖安開始設想若是自己敗了會怎麼樣。

父皇本質與四個哥哥是一樣的,不,或者應該說,四個哥哥是被父皇教導成那樣的。

隻不過父皇會偽裝,他就算是殺了人,也不會讓彆人知道那人是他所殺,因為一模一樣的心性,所以他才可以無數次的寬恕犯下在很多人看來不可能饒恕的錯。

想清楚之後,沈湖安又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父皇不知緣由的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那他的下場,會不會和三個哥哥一樣,被放棄甚至於被害了性命。

還有姐姐,若是他真的被害,姐姐一定會找出凶手為他報仇,父皇會不會也會覺得姐姐有危險,為免“養虎為患”動手殺了姐姐?

“殿下?”

一旁林時恒的聲音響起,沈湖安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咽了下口水,“姐夫,我有點困了,先去睡一會,不用叫我用膳了。”

“等到睡醒後,我會給姐夫答複。”

他經常來公主府,府中也總是留著他的衣物,因此熟門熟路的就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青衣書生坐在小亭裡,望著那步伐有些踉蹌的少年背影,搖頭輕笑一聲,重新坐下。

沈湖陽端著湯碗過來時驚訝的看到亭子裡隻剩下了駙馬一人,有些擔憂的將湯碗放下,“安兒呢?他今日被嚇得不輕,還是要喝下湯好好定定神。”

“殿下已經大了,公主不必太過擔憂。”

林時恒笑著接過她遞過來的碗,拿著勺子輕輕喝了一口,唇角帶笑道:“公主已經將路鋪好,接下來該怎麼走,就要殿下自己來了。”

沈湖陽望著陽光下越發顯得溫潤如玉的丈夫,神情也漸漸柔和放鬆下來,低聲道:“我也知曉,隻是安兒一直都與我親近,心中總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