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太子殿下倒是出手大方,消個腫用雪芙膏。
她與楚江流伉儷情深,楚江流回了家也會跟她說一些朝中發生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朝中的局勢,最近江南水患,太子殿下政務纏身,這麼忙的情況下,還能分出心神來照顧楚妗。
一個男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尤其是身為儲君的顧沉宴,那說明是真心把楚妗放在心上。
一個女人,這輩子便是要嫁得良人,若是遇人不淑,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柳氏見狀,心裡閃過一抹苦澀,頗有些羨慕地說道:“二姑娘到時候有福氣了,太子殿下心裡看重你,以後你在東宮的地位怕是無人能及。”
楚江清為人風流,後院裡養了眾多姬妾,但是好在她肚子爭氣,為楚家生下了三個兒子,她才得以在府裡保住地位,在老夫人麵前也有一席之地。
楚妗一愣,挑了挑眉,疑惑道:“三嬸何時來的?我竟沒有發覺。”
柳氏:“……”合著她一個大活人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楚妗都沒瞧見?
她臉上的尷尬稍縱即逝,隨即掛上熱情的笑:“我都來了有一會兒了,看你與世子和三弟妹他們說話說得開心,就沒想著打擾你們,便在一旁候著了。”
楚妗對於柳氏其實說不上多熟悉,除了以前去福壽院晨昏定省的時候遇見過幾次,平時倒是沒有多大的交集。
在她的印象裡,柳氏為人精明,長袖善舞,慣會在老夫人麵前說些討巧的話。
楚妗對她,說不上厭惡,但也喜歡不起來,過於諂媚,唯利是圖,讓人忍不住心生防備。
本來沒多大交集的人突然來看她,她心底生出的不是感動,反倒是警惕。
她垂下眼眸,嘴角的笑容完美又得體,隻是看上去疏離又冷漠,“不知二嬸前來,所為何事?”
柳氏呐呐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我隻是來看看你,方才大嫂鬨得動靜有些大,我想著二姑娘心裡怕是不好受,特意前來看看你。”
楚妗輕輕頷首,不置可否。
柳氏有些訕訕,也不知道楚妗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臉上的神情莫測,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柳氏一驚,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尊大佛恐怕不是那麼好抱的。
柳氏又提了幾個話題,偏偏楚妗眉眼沉靜,不鹹不淡地應和著。雖不至於冷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顯然是不感興趣。
便是柳氏再如何長袖善舞,也有些說不出話了,最後她到底還是訕訕地離開了。
錢氏得知她這裡有治傷的聖藥,關心了幾句,也便放心的離去了。
楚懷璟見屋子裡安靜下來,沉默良久,他抬手揉了揉楚妗的腦袋,語氣溫和的說道:“以後她若是還要打你,你也不要忍著,我們做子女的不能還手,但是躲著總是可以的。你今日有些衝動了……”
楚妗緩慢地眨了眨眼,道:“哥哥,你是生氣了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方才跟她說恩斷義絕的話,太過離經叛道了?”
她微微頓了頓,眼裡有些亮晶晶的:“但是我不後悔的,雖然那層血緣關係不能輕易斷絕。但是那一巴掌讓我徹底死心,在我心裡她已經不是我母親了。”
楚懷璟怔然,靜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道:“我是有些生氣,但是我氣的是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與你說的話無關。你即便是再心寒,也不能讓她隨便打你啊!她下手向來沒輕沒重,你是姑娘家,臉最是重要,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楚妗心下生出淡淡的疑惑,楚懷璟的神情寡淡,語氣裡對王清荷出手打人的行為卻極為熟稔,甚至仔細看,她從他眼裡看到了嘲諷。
她垂下眼,心裡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難道王清荷也曾經打過他嗎?
——
清風院。
星夜沉沉,蟲鳴陣陣,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屋子裡很是安靜,楚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想到楚懷璟的神情。
寒意入骨,嘴角滿是輕嘲,談論起王清荷的時候,不帶一絲感情,像是談論的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楚妗揪著細細的眉,仔細回想著往日裡楚懷璟與王清荷的相處情形。
越是深想,疑慮越發深重。
好像在她的印象中,王清荷對楚懷璟也是不冷不熱,很是冷淡,像是曾經發生過讓他們之間產生巨大溝壑的事情。
楚妗歎了口氣,覺得王清荷真的是一個極為失敗的母親。
她愣愣地望著頭頂上青色暗紋的床帳,心思沉沉,了無睡意,眼睛也有些酸澀。
直到屋外傳來寺廟中的敲鐘聲,楚妗這才驚覺,不知不覺中,竟然到了醜時。
她偏了偏頭,將床頭最後一盞油燈吹熄,翻了個身,剛閉上眼睛,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
楚妗剛升起的睡意頓時消散下去,她一雙眸子黑而亮,在夜裡也盈盈帶著光。
“大哥,那個人是說要放火燒了這座院子嗎?”一道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在玉佩中響起。
楚妗悚然一驚,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廢話,不然我們帶這麼多煤油來乾什麼?”答話的是一道尖細的嗓音,這人像是有些不耐煩,他狠狠的啐了一聲,罵道:“鄧四那個狗東西,怎麼沒說這個院子建在山上?老子扛了這麼多油,累都要累死了!”
“大哥,您彆抱怨了,鄧四給的錢挺多的,一千兩銀子,夠我們吃香喝辣一段時間了。”
“要不是看他給銀子給的爽快,老子才不樂意來這深山老林放火呢!”他說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道:“二虎,這還有多久能到?”
被稱為二虎的人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發出了“砰”的一聲,他四下眺望了一下,道:“我隱約看到了那個院子,應該不遠了。”
“我們快些去,早點弄完,說不定還能趕去怡紅院快/活一把!”
隨即玉佩裡便是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伴隨著樹枝折斷的哢嚓聲。
楚妗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院子是不是清風院,但是她昨日問了小沙彌,但是附近建在山上的院子,隻有清風院。
驀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初始有些驚慌,她儘量穩著心神,心思急轉。
這個時辰是最容易睡沉,若不是她心裡裝著事情睡不著,加之有玉佩,今夜怕是要著了他們的道。
也不知那些人到底是衝著誰來的,但是他們嘴中的鄧四她並不認識,那就是說,那兩人極有可能是衝著顧沉宴而來。
一想到有人想要暗中要顧沉宴的命,楚妗的手有些發顫,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鎮靜下來。
這是清風院,那兩人的聲音能夠通過玉佩傳過來,那就說明那些人身旁定然是有花。她今日閒暇時逛了一下清風院,隻在東邊不遠處的半山坡看到了一些彼岸花。
彼岸花鮮紅如朱,花瓣纖細,在風中搖曳,她瞬間就被俘獲了心神,她看著那些花很美,就帶了兩株回來。
那些彼岸花許是生在佛門之地,沐浴了佛光,竟然也生出了一些意識,這才讓玉佩生出作用。
小山坡距離清風院雖說不遠,但是那兩人扛了油,步伐緩慢,應該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這裡。
她手指輕顫,僵著手將衣服拽過來,隨即披衣下床,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