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也配(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726 字 2024-03-23

安荷是死者小妾,個子偏高,人很瘦,倒是腰細腿長了,就是胸有點平,身材也就沒那麼婀娜,五官還可以,中庭偏長,十**歲的年紀,不會顯老相,卻一定不甜媚可人,要不是低眉順眼頗有些溫柔氣質,實在讓人想不到梁維為什麼會納她,是青樓女子不夠嬌,還是小家碧玉不夠軟?

申薑照葉白汀要求,把對方特點刷刷刷寫在紙上,想想後院幾個小妾都是這類型,順便也寫了一筆,心歎人有千樣,不知這位小梁大人口味怎麼就這麼獨特,身上沒幾兩肉的婆娘,抱起來舒服?

“總旗大人……妾身之前該說的都說了,萬萬不敢隱瞞……”錦衣衛聲名在外,安荷臉有點白。

“今兒個問你點不一樣的,”申薑大馬金刀坐在案前,很能唬人,“你說當夜和往常一樣,家主沒叫人吩咐後院,就是不需要女人伺候,後院到點關門下匙,沒人敢走動,也沒聽到任何動靜,第天管家說出事了不準走動,你們才知道這件事,這宅子規矩夠嚴啊——說不準動,就一個都不敢動?”

“這……您要有此懷疑,妾身不敢打包票,可之前因犯了禁被打死的,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安荷抖了抖,“想在這家裡好好活著,老爺的規矩,一丁點都不能違抗的。”

申薑完成過度,像模像樣的問紙上問題:“梁維多久叫你們伺候一次?誰伺候的最多?”

安荷垂了頭:“家主不重欲,後院換的勤隻是貪新鮮,不是好這個,十天半月裡,最多一兩回,這半年裡,妾身……被叫的最多。”

“我看後院小姑娘不少,為何偏你受寵?”

“這……大概是妾身乖順,從不多話。”

“他喜歡你怎麼伺候?好哪種姿勢,手勁大不大,來的快不快?”

“這……”安荷瞬間紅了臉,不知道這問題是開玩笑,還是在真問,更不知該不該說,怎麼說。

申薑一拍桌子:“講!”

安荷抖了一下:“老爺愛背……背後的姿勢,不怎麼憐惜人,手勁很大,會痛,過程中妾身最好不要說話,不要動,否則日後被厭棄趕出去事小,當下一定會被懲罰,倘若……被用了工具,沒十天半個月起不來床。”

申薑手拿手筆,刷刷刷把答案寫在紙上,繼續跟著問題問:“他喜歡什麼樣的親熱方式,擁抱,還是親吻?”

“老爺……從來不會抱我們,也不會親,過程中也不親。”

“哪裡都不親?”

“也不是……特彆興奮,不能自持的時候,老爺會親吻我們的眼睛,但是得蒙上煙鬆紗。”

“事乾完,從不留任何一個人過夜?”

“從不。”

“他有沒有外室?特彆喜歡的姑娘?”

“大人說笑了,若有喜歡的姑娘,娶進門不就是了?老爺本事大,除非看上的是公主,官家小姐想娶一定能娶來,外室就更不可能了。”

“緣何如此篤定?”

“老爺好飲酒,可公務繁忙,能放心醉飲的機會不算多,他每次前一天酒醉,後一天必叫我們伺候,過程中也會飲酒助興,沒有酒,似乎興頭起不來,酒與茶不同,老爺若在外頭飲了酒,妾身等必能聞出來……”

申薑照著紙上問題,一個一個問,一條一條寫,問的很仔細,記錄的也很完整,連語氣詞都沒漏。

問完這一個,叫了管家李伯:“夜裡家主身邊沒人伺候,你們這些人挺會偷奸耍滑啊。”

李伯眉心習慣性緊皺,一臉苦相:“大人可誤會了,不是咱們不想伺候,是自打那小樓建成,家主過去都是獨來獨往,不讓人跟,連從主院過去的小門都要鎖上,和小樓挨著的角門也不讓放人。”

申薑筆尖頓了頓:“也就是說,這小樓和外頭街巷是連著的?中間有人進來你們也不知道?”

李伯:“話雖這麼說,但更深露重的,誰大晚上串門?角門雖不放門房,到點也是會閂上的,牆高院深,外人等閒也進不來。”

“最近家裡常遭賊?”

“是……老爺出了事,大家也害怕麻煩上身,門房田大壯心最黑,跑得最快,順走的銀子最多,到現在還沒抓到人呢。”

“你想清楚,這遭賊是什麼時候的事?是梁維死後,還是他在的時候,家裡就開始遭賊了?”

“這……窮人乍富,無有族人幫襯,家中難免被賊人惦記……”

“梁維生前同誰要好?同僚朋友可有串門?同齡人多還是年輕人多?”

“老爺性子獨,不愛交朋友,外頭打交道的倒是多,什麼年齡都有,到家裡來的……有個同僚叫魯鵬池的,關係算得尚可,隻是這魯鵬池年長了老爺六七歲,家中父母妻小,諸事瑣碎,閒暇並不多,不過最近這幾個月也沒來了,應該是鬨了點矛盾……”

“那你不幫你家家主走走人情,送點禮把關係圓回來?”

“這個……讓大人笑話了,小人雖是管家,府裡的事也不是能說了算的,所有庫房鑰匙,連同家中賬冊,都是老爺自己保管的……”

……

申薑一條條記錄,寫完一張再一張紙,事無巨細,所有人問完,發現自己脖子都僵了,破案這種事,真不是人乾的!就這麼折騰一通,又快子時了!

他可是隻有三天啊!

飯都顧不上吃,他拔腿就回了北鎮撫司,進門前正好遇到指揮使出門,仇疑青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氣勢淩厲,身影昂藏,一看那眼底殺氣,就是出去殺人的!

他嚇的立刻往後躥,頭背緊緊靠牆,一眼都不敢看。

等馬跑遠了,再沒動靜,他探頭出來,仇疑青身邊常用的副將正按著繡春刀等他。

申薑:……

副將鄭英長得不如主子好看,冰冷氣場卻沾染的很像:“申總旗,你隻有兩日了。”

申薑趕緊行禮:“多謝副將提醒,為指揮使分憂,屬下謹記在心,斷不敢忘!”

他火急火燎的跑進詔獄,將問供記錄一股腦的塞給葉白汀:“快,現在看!”

葉白汀平時說話慢吞吞,吃飯慢吞吞,走兩步都要扶下牆,很不成樣子,可對工作態度一向端正,迅速接過來看,一句廢話都沒有。

起初紙翻的還挺快,後來越來越慢,臉色越來越嚴肅。

申薑感覺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迷藥,這嬌少爺說話,他總忍不住想懟,不說話,他心裡更慌,這是解不出來了麼?那什麼一二三的提示呢?那篤定霜降死亡時間的氣勢呢?你來啊,老子頂的住!

葉白汀:“你走吧。”

申薑:……

你說的是什麼狗話!什麼叫我走,我走了,案子怎麼辦!兩天啊,可隻有兩天時間了!

葉白汀蹙眉看他:“申總旗不去吃飯?不餓麼?”

跑腿一天,灌了一肚子茶水,換誰誰不餓,可飯能比命要緊麼!

“工作第一!”申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餓什麼餓,老子不想吃飯!”

葉白汀‘哦’了一聲:“那我餓了。”

申薑:……

你不會又要坐地起價,要這要那吧!

“申總旗想什麼呢?”葉白汀把寫滿供言的紙分成幾份,擺到自己麵前,“一下子這麼多信息,我總得思考整理吧?”

“那要多久?”

“你明天中午過來吧。”

申薑就急了:“少爺!祖宗!您可快著點,剛剛在外頭我就被催了!咱們隻剩兩天半了! ”

葉白汀淡淡掃他一眼:“你把我之前的話告訴他沒?”

申薑一愣,搖了搖頭:“沒有。”提醒他時間的是副將鄭英又不是指揮使本人,他給忘了。

“那不就結了?”葉白汀慢條斯理的整理著紙張,“若是晚了,這句話就能保你一命。”

申薑眼淚差點出來:“可我要的是升官發財,不是保命啊!”

想想指揮使大人的作風,他就心肝顫,那就是個工作狂,凡事以身作則,自己都能給自己上刑的主,在他麵前哪有通融一說,真過了日期,他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葉白汀:“你再廢話,我可能要思考到明天晚上了。”

申薑:……

耗子們哪裡都去,隻葉白汀這裡,不太喜歡光顧,因為太乾淨了,身上也沒有汗臭油臟的味道,甚至溫度有點高,那裝著炭灰的小盒子有點熱,燙到毛怎麼辦?

看看看看,他還不好好揣在手裡抱著,倒出來寫字了!

葉白汀心無旁騖,大腦迅速轉動,想的都是案子。口供記錄,驗屍格目,現場繪記,所有東西都被申薑拿走交了上去,他手上什麼都沒有,但他都記得。

有些關鍵點需要時刻注意,他便寫下來,有些人際關係值得推演,他就用線連起來,取暖什麼的早被他忘到了腦後,牢房的地上都快被他用炭灰寫滿了……

凶手藏在哪裡?在想什麼?為什麼和這幾個死者都有關聯,關係是如何構建的?殺機是什麼?

他是死者梁維珍愛向往的性|幻想對象,是死者昌弘武心中非常重視,臨死前一刻都想露出笑容的人……那有沒有可能,他同時也是關注照顧蔣濟業的人?

做好事為什麼不留名?為什麼要藏得那麼深,不讓任何人知道?三個死者都是心裡有巨大創傷,不幸福的人,撫慰他們必會付出很多的精力和時間,已然付出了這麼多,又為什麼乾淨利落的殺死,不覺得可惜麼?

凶手要的,到底是什麼?

第二天申薑過來送粥,驚得下巴都掉了:“祖宗,你又在搞什麼!”

這滿地滿牆的字,嚇不嚇人!

再仔細一看,豁,都是人名,本案的關鍵信息!線對線,點到點,一條一條邏輯清晰,信息明確!

“你竟然都記得?”這是什麼可怕的記憶力!

十幾個時辰未睡,葉白汀眼底已經有了紅血絲,沒有回答申薑的問題,反問他:“從這些信息裡,你看到了什麼?”

申薑把食盒放好,認真看了這些字一遍,看了口氣:“……慘。”

沒彆的說的,就是慘,太慘了。

“梁維從小父母雙亡,沒有族人可依,一路全靠自己打拚,能讀上書,當上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官場哪那麼好混?彆說想要更多,光是努力保住現在擁有的,就已經很難了,他又沒有靠山,也沒姻親裙帶關係,私底下得搞多少算計權衡,八麵玲瓏?累不累?他身邊還沒有知冷知熱的人,沒人照顧,沒人了解,鬱悶時隻能孤獨的到自己的小樓上,借酒澆愁……最後被人殺了,也沒個人真心為他哭,思念他,懷念他。”

“蔣濟業倒是有家,有父母,可這有還不如沒有,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被那麼按著,骨折那麼多次啊,爹娘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怪他要請大夫,多事,說實話他長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奇怪,我見過類似的例子,殺人放火的都有,但他沒有,還做生意撐起了這麼大一個家,我還挺佩服的……可惜也死了,也是沒人念著他憐著他,他那父母,正和蔣家撕產業歸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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