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雪在暫時的停歇了片刻之後又開始漸漸的落下些許綿白。
自寒風中傳來的淺淺血腥氣息摻雜著陌生的妖氣由遠及近,出現在身後院牆上的身影,半跪著的女子穿著單薄的暗紅色和服,抬頭望過來時,被白色長布束縛的雙眼難以辨彆情緒。
“雲雀大人……”
她輕聲的喚著,話語的尾音似是融進這漫天的風雪之中,聽不真切。
沒有殺意,有的隻是無儘的淒涼和悲傷。
自她伸出的手中,纏繞而上的長布卷起、鬆開。
顯露出的紙鶴上,點點的紅色浸染,讓曾經純粹的顏色變得格外‘肮臟’。
——‘織雪’死了,死在自己家族的那些人手裡。
遲了一步沒有救下庇護過自己的少女,將對方和自己融為一體的一反木綿為她報了仇,卻沒能再給她贏得和心愛的人一起生活的機會。
入殮師已經帶著‘織雪’的身體踏上了無法回頭的道路,也許正如荒所說的一樣‘萬物自有規律’,無人可以改變。
“你是嫌死得不夠快?”
自己派出去的紙鶴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它遇上了什麼。
合上手中的書冊,放下筆,轉過身的黑發青年雙手攏回袖中,一如既往的語氣欠佳,“京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原本京都就是陰陽師重點‘照顧’的地方,大本營在這裡,不用多說都知道一般二般的妖怪來這裡有多危險。
更彆提,一反木綿現在一身血氣,闖的還是源賴光的府邸。
大概已經有人發現了吧,這麼明目張膽的。
雲雀皺了下眉,還不等他想著怎麼把人趕走。
“大人!府中結界有動,您沒事嗎?!”
從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察覺到動靜率先趕來查看的侍從還差一點就能看見一反木綿時,雲雀暗嘖了一聲,無比迅速的抬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咒術擲向女子方向,冷聲道,“進去。”
因為融合了‘織雪’的靈魂,這會兒的一反木綿幾乎是無條件的信任著對方。
在咒印來臨的一刻,她不閃不躲,接下之後,隻管遵照著躲進了靈力附著的紙鶴之中。
“我能有什麼事?”
無聲掉落在雪地中的帶血紙鶴,收回手的黑發青年移開視線,波瀾不驚的望向闖入院中的幾個侍從,不悅,“誰準你們在我眼前群聚了,還不快滾。”
——!!!
“是!我們這就走!!!”
家主大人招來的黑發青年不喜歡人多,這一點宅裡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如果不是結界異動怕出意外,一般情況下他們也沒幾個人敢貿然靠近的。
麻溜的確定了這邊的‘安全’,這幾位怕死的侍從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了告了退,立刻就跑了。
無能的草食動物。
恐嚇完人還沒忘在心裡嘲諷一句,起身出了室內的雲雀,踩著白雪鋪就的‘地毯’,駐足於院落牆角邊,俯身,拾起了藏有一反木綿的紙鶴。
——所以,這個咒是怎麼解的來著?
黑發青年表情淡淡的捏著紙鶴,沉默不語。這個好像是異變了些的隱藏咒吧?
有些頭疼呢……
“恐怕你暫時出不來了。”手中的小紙鶴聞聲一顫,雲雀麵不改色的繼續道,“我忘了這咒怎麼解了。”
一反木綿:……
行吧,反正她也正好需要些時間整理自己情緒。
‘沒關係的,雲雀大人。’隔空傳音的一反木綿輕聲道,‘我……已經沒地方可以去了。’
她是一反木綿卻也是‘織雪’。
兩者的靈魂融合之後,連那個男人都無法認出的‘自己’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
‘雲雀大人。’
她似是自語般的說著,‘我能跟著你嗎?’
“……”
重新坐回書案邊的黑發青年,手中捏著的毛筆一抖,筆尖扭出相當怪異的一畫。
“不能!”不容置疑的果斷。
……
這個冬天,寧靜的時日已經所剩不多了。
在暗中進行著自己計劃的身影,自鳳凰林中被安倍晴明所‘解救’出來的女子身著著鬥笠和蓑衣,靜靜的‘路過’了京都之中每一個守護陣法的陣眼。
“要快到了呢,還差一點點就可以了。”
稍稍掀起的鬥笠,透過落雪的間隙望向頭頂的天空,淺灰色的雲層之下,滿眼的灰白色調充斥,低聲說著的女子嘴角含笑,溫柔無比。
“八百比丘尼大人!您去哪裡了啊,小白找了你好久啊!”
從遠處大路上一路跑過來的白團子,狐狸腦袋上斜掛著一個麵具,蓬鬆的紅紋雙尾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普通。
“下次你可不能再丟下小白跑了啊!剛才差點兒有陰陽師要把我當妖怪抓了!!!”
絮絮叨叨湊在女子的身邊,可愛的小狐狸一動,脖子裡的鈴鐺就叮鈴作響。
“給神樂大人的糖果買好了嗎?買好了我們就回去吧,外麵好冷啊,小白我的毛都快要被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