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夜晚的風都夾著喪氣一般，楊裡正在村裡轉了一圈，勸下了許多欲輕生的老人然後歎著氣回了家。
“爹，繼業姨父剛才來找您，送了話來的，說是殷家在縣衙的同僚悄悄送了消息來，說城裡很快就要發新令了，聽縣令的意思是，燕王很快就要下征兵令，令每戶至少送一位青壯男丁入伍。”
“稅這把刀我們還沒有想到法子躲開，這馬上又要送一把新刀架在我們老百姓的腦袋上，爹，如今哪裡還有我們老百姓的活路了？”
楊裡正長歎了一口氣，讓長子去把另外兩家族長找來。
一刻鐘後孫家和吳家兩家族長都過來了。
若是柯慕青此時也在這裡，定會發現，不過近一月不見，這兩位老人竟然瘦得可怕。
楊裡正把樓家送來的消息也告訴了兩人，然後道，“我們也得離開了，燕郡這地方繼續待下去隻能等死，現在不走，等燕王回過神來，我們這些老弱婦女想走容易，可年輕的郎君們再想走就難了。”
“楊老哥，離開了這裡我們又能去哪裡？”吳家族長歎了口氣，“本來就已經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就等著收了新糧，可現在地裡顆粒無收，兩手空空，去哪裡能活？”
“不走又能活？那稅誰家交得起？交不起全家都要蹲大獄，縣衙還能管蹲大獄的人吃飯嗎？還不是要進去等死？”
孫族長道，“走吧，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走了，還能走一步算一步，實在不行咱一村子就討一路去，討不找的話，路邊有草吃草，沒草吃土，隻要能出了燕郡，說不定就能討著活路。”
孫族長說到這感慨道，“還是楊老哥你有遠見，家中幾個孩子跟著柯婆子一行人先南下了，學不學得到東西不說，至少是能活著，他們都走了一個月了，又有衙役同行，應該不愁一口吃的。”
楊裡正知道吳族長的擔憂，現在家家戶戶的存糧估計一家都沒有兩斤，離開了村子，路上沒吃的，離開了村子也死在半路上。
如果都是死，那還不如死在土生土長的故鄉。
“繼業娘出發前悄悄和我說了一件事。”楊裡正道，“蝗蟲災的事情她爹看得長遠，猜到了我們留在村裡的人怕是難逃此劫，繼業娘離開村子前給我們留了救命糧，就在她家地窖裡藏著。”
“她家地窖的鑰匙她走的時候就留給我了，樓家他們搬進去之前我去楊家地窖看過，柯婆子為我們一村的鄉親留下了一個活的機會。”
楊裡正道，“繼續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我們不如靠著這點糧食離開燕郡，也往南方走，或許還能遇上柯秀才一行人呢。”
楊裡正的話讓吳族長和孫族長萬分驚喜。
兩人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柯婆子竟給我們鄉親們留了糧？”
吳族長問，“有多少？我們能去地窖看看嗎？”
“走，我領你們去看看。”楊裡正回屋裡去拿鑰匙。
等他出來，吳族長又有些擔憂地問，“樓家和袖香兩姐妹都住進去了，我們……”
楊裡正知道兩人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柯婆子做事周全，她給鄉親們備著糧食這事她和樓家和她家姑娘都說過了，樓家和袖香兩姐妹幾家人都敞亮著呢。”
楊裡正領著兩人出門，一路上讓兩人放下心跟著他去。
到了楊家，楊裡正敲了門，是樓廣登來開的門，見著三人就猜到了是什麼事，笑著把三人請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