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崔滋頗覺振奮。他站起身來舒張雙臂,正想吟詩一首,忽聽外院門扉響動,有人不經通報,推門而入。
“什麼人!”崔滋厲喝一聲。
“住嘴!”跳進院子的人口氣比崔滋還硬很多。
崔滋奔出去張望,隻見來人普通相貌,身著普通行商服飾,此時正探手入懷,取了麵符牌出來。
這符牌崔滋認得,正是崔令公的世子崔瑀所用,而且專門用於給散布在高麗各地的崔瑀一黨隱秘傳信。
崔滋的官品不高,但占著禮成港的要緊職務,其恩師又是世子最仰賴的謀主李奎報,故而曾經見過好幾次此等符牌,並遵照辦事。
當下他躬身行禮。
便聽那信使沉聲道:“世子有令,叫你緊緊盯著即將抵達禮成港的尹昌船隊,相關情形無論巨細皆報。”
“……”
崔滋愣了半晌才問:“世子就隻吩咐了這些?就隻讓我盯著?”
崔俊文發出的那份文書是我親自執筆,已經寫的夠明白了!就算是蠢貨也能看出其中不對勁的地方吧!何況文書後頭,還附著我身為司錄的專門判書呢?判書上有幾行字,我還專門用了事先約定的密語,那密語就算世子疏忽了沒注意,恩師怎麼會不看?
要知道,恩師本來一直在開城做著右司諫、知製誥一類的清要官職,去年才終於贏得崔令公的信任,得以外放為桂陽都護府副使兵馬鈐轄,掌握實權。但恩師毅然放棄了這個機會,年初棄官回返,就是為了協助世子掌握大權。
恩師是成名數十載的文人,是文班貴族們的領袖,他支持素來重用文臣的世子,也等於是在支持文臣本身……這何等要緊,恩師怎麼會有疏漏?
這疑問,自然不方便詢問信使。信使本來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奧妙。崔滋提高嗓門道:“你等我寫份書信,你替我帶回開城,交給我的恩師止軒先生!那很要緊!”
信使搖了搖頭:“不必那麼麻煩。”
“什麼?”
信使的手裡,本來正拿著代表世子的符牌。這會兒他把符牌塞回衣襟,隨即掏出了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本詩集,是高麗國當代頭等詩詞名家,海東謫仙人李奎報本人所著。而且是中原有名的印坊專門產出,數量極少。持有這一本詩集的,便是文班貴族裡的核心人物,真正被李奎報引為親信的自己人。
“恩師是什麼意思?”崔滋上前幾步,猛地握住信使的手臂。
“止軒先生讓我告訴你,多一方牽扯進現在的局麵,對我們是好事。伱莫要阻攔,就隻看著便好,該稟報的,如常稟報。什麼能給世子看到,先生自有決斷。”
“可是……可是如今勢大的幾方,唯有世子最為重用文臣們,怎麼我們反而……”
“以前世子確實重用文臣,但文臣們不也竭誠以報了嗎?至於以後,隨著時局變化,我們會有更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