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本人親提兵馬去了草原以後,勝利消息還沒有傳開,滿朝上下都還處在緊張的備戰狀態。這種時候有人刻意在大周朝的軍務上頭攪風攪雨,拖皇帝的後腿乃至影響皇帝的安全,那是天大的事情,可不是推在幾個碼頭民夫身上能解決的。
問題是,正因為這不是小事,錄事司、提刑司等諸多官署但有風聞,全都立刻要撲上去嚴查。李雲所在的左右司是代表皇帝,直接督察商業往來的官署,盯著錢比盯著人多,並非直接的該管。
那麼,用這種拙劣手段推動我李某人插手的意義何在?
李雲的腦海裡許多念頭一閃而過。他沉吟片刻,轉而問道:“我剛才回院子的路上,發現近來府裡的仆役漸漸充實……”
“郎君是嫌他們吵鬨?還是他們有問題?”
“啊,不不,不吵鬨,也沒問題。“
李雲笑著擺了擺手:“隻是隨便想到,就問了。這些仆役,都是在天津府裡找的麼?是咱們自己找的?”
咱們的李郎中,今天有點跳脫啊?怎麼話題轉得這麼快?
老卒瞠目結舌,轉頭去看負責招募仆役的同伴。
另一名老卒慌忙向前答話:“郎君,我們這些人,有缺胳膊少腿的,臉上受傷的,日常唯恐嚇著普通百姓,出外閒逛的少,哪有自家找人的本事。這半年裡增加的仆役,都是找天津府有身牌的牙人安排的。前後用過四五個牙人,前陣子您說,今後會在府裡擺酒設宴,咱們選了一個常用的牙人,急找了十餘個仆婢來,都是曾經侍奉過大戶人家的,相貌也周正。”
“好。”
李雲頷首:“那牙人是誰?”
“回郎中,我們找的牙人,是柳口到三岔口一帶有名的一個,喚作施三嫂的。因她特彆擅長作中人擔保和雇婢女,所以又有個外號,叫作施買婢。”
早年大金的高官貴胄用人,多半都是簽死契的居多。名義上是仆傭,其實都任打任殺,是終身的奴隸。但這幾年裡,隨著和南朝宋國往來漸多,仆婢也效法南朝的風氣分出三六九等,而且還越來越有流動性了。
比如早前紇石烈桓端回中都,皇帝在天津府賜宴請酒。那酒席就是短聘了耶律楚材家裡的有名廚子。那廚子是開封來的,姓馬,因為擅長烹雞,所以有個名號喚作“馬殺雞”。
此君兩年前簽在耶律楚材家中的身價,不過每年五匹素絹,但今年已經漲了幾倍,就連皇帝想飽口福,也得遣人客氣談個價錢。
與此同時,專門負責在聘傭人力上頭牽線搭橋的牙人也越來越活躍。天津府這邊,委派了專人定下規矩去管,還按照業務量的大小,定下了不同的身牌規格。
這施三嫂既然能被用上,自然在行裡是有名分的。
“我困了,先去歇息。”
李雲道:“明天你們幾個陪我走一趟,見見施三嫂,我有些事,還想麻煩她。”
分明是殺氣騰騰地喚人,最後卻定下來要拋開公務,去見個牙人?老卒們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