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魚蝦(下)(2 / 2)

扼元 蟹的心 4790 字 2024-03-24

郭寧沉吟片刻,微微頷首:“你說的是。蒙古人發動西征以後,從北疆到遼東,各地都有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中都這裡潛流暗藏,更加鬼祟得多,他是正經讀書人,看不了那麼明白,卻不是不忠誠。”

徐瑨連聲應是,盤算著回去以後,可以把楊誠之的名字從某份簿冊上劃掉了。

他的認同,讓郭寧明顯地高興起來。

郭寧在廳堂裡來回踱了幾步,沉聲道:“這樣看來,咱們自家的夥伴裡頭,並沒有誰參與其中,從頭到尾,就隻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魚蝦蟹鱉在犯蠢。接下去要做的事,就是讓他們撲騰起來,撲騰給所有人看!”

郭寧在昌州烏月營做正軍的時候,每逢出生入死,都與同伴浴血奮戰,彼此足能交托性命。後來他聚眾自立,東征西討,袍澤弟兄們也都在戰場上證明過自己的忠誠。

但隨著勢力不斷擴大,投入到定海軍旗下的人越來越多,與定海軍形成同盟關係或者暫時相安無事的關聯方麵也越來越多。

這些人究竟是善意,是惡意?郭寧很難判斷。

他手中的鐵骨朵所向披靡,但在不辨敵友的情況下,鐵骨朵能用來砸誰?況且這陣子他還竭力擺出平和姿態,皆因非得給士人百姓一個可靠的印象,不能讓他們以為定海軍的總帥隻知殺戮。

哪怕他有杜時升打下的基礎,有徐瑨這樣的耳目,把許多人的串聯安排都看在眼裡,幾乎都能看到某些人的惡意化成實質了,鐵骨朵依然砸不下去。

郭寧畢竟身在中都。

從山東到中都的進展,嚴格來說出乎郭寧的預料,也不是定海軍本身高築牆、廣積糧、步步為營以求瓜熟蒂落的套路。這一場勝利太大也太突然了,以至於郭寧忽然間就成了整個大金國朝野視線彙聚的焦點。

由此他的政權每一舉措都為萬眾矚目,不再是那個僻處山東,萬事隻求實際利益,完全不在意外人置喙的政權了。

郭寧不希望自家的事業旋起旋滅,他想要前進的步伐穩一穩,所以就不得不生出顧忌。

那些不教而誅的凶惡手段可以用在小人物身上,卻不能輕易及於大人物。諸多彼此私下勾結的事跡可以讓郭寧心生警惕,卻不能拿到台麵上,作為這些大人物的痛腳。

幾個月下來,這局麵讓郭寧有點不高興了。

他甚至私下後悔,自己入中都城的時候沒有借著混亂局麵,把城裡上下徹底清洗過。當時沒殺個人頭滾滾,現在就束手束腳,仿佛惡虎不得肆意撲食,反倒身處在種種牽製之下。

這些牽製,來自於垂死的大金朝廷,來自於無數官吏士子,來自於依舊尊奉大金,而對都元帥府恍若無視的西京路、河東路、南京路乃至更遙遠的京兆府路、鄜延路、慶原路、鳳翔路的土地上無數地方勢力。

甚至也來自於總是愛惜羽毛,過於看重都元帥府行事規矩的移剌楚材。移剌楚材是天下稍有的宰執之才,但他在軍政事務上,未必每個想法都和郭寧完全一樣。

所以,成吉思汗的西征,對郭寧來說反倒成了一個好機會。

他和徐瑨兩人,最近這陣子一直在渲染成吉思汗西征的影響,刻意製造出特定的局麵,以讓無數魚蝦蟹鱉主動跳出來作死。隻有他們爭先恐後地跳出來,定海軍才能有理有據地還一個血流成河。而血流成河以後,才能拋去包袱,輕裝上陣。

現在看來,就這幾天裡頭,某些勢力緊鑼密鼓,將要塵埃落定了。

這時候忽然有內宅的婢女匆匆趕到,稟報說:“郎君,夫人快要生了!”

先前穩婆的說法,預產期應該還有一陣,結果偏就湊在了這時候麼?

郭寧神色一整,忽然緊張起來。

他顧不得再和徐瑨商議,轉而盯著婢女問道:“情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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