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定海(上)(2 / 2)

扼元 蟹的心 3902 字 2024-03-24

此刻定海軍所主導的糧食走私貿易,隨著史相一聲令下,大受影響。巨量物資在明麵上過不了市舶司那一關;而在暗中,具體執行對海商舟船阻斷的,便是沿海製置司下屬的水軍。

為此,周客山在半個月前通過章愷的關係,與呂午多次麵會協商。

站在周客山的視角,你們這批清流人物,是史彌遠的死對頭,事事與之作對的。先前你們被大金的政局變動嚇住,嚷嚷幾句也就罷了,現在史彌遠既然要阻斷與定海軍的貿易,你們怎不改弦更張?

聰明人不應該暗中支持這貿易,用巨額的貿易所得,去激起滿朝呼應,痛打史相的臉麼?哪有與史相齊心協力,來和定海軍作對的道理?

周客山一向挺擅長與人溝通,前後請了幾次花酒,反複陳說。呂午倒也不好意思冷臉相對,於是周客山也漸漸試探出了呂午等人的心意。

在這批大宋朝廷裡的正人君子眼中,大金定海軍和大宋定海水軍,絕無溝通餘地;大宋的沿海製置司和市舶司,乃至諸多正人君子們,與大金的權臣也絕無溝通餘地。清流們發起阻斷糧食貿易的提議,與大金國的那位都元帥其實也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他們就隻是為了朝中掀起壓製權相,擁戴正統的風潮。這種風潮一旦產生,每時每刻都在打史相的臉。至於金國的權臣會不會受損失,受損失之後會不會恚怒,恚怒之後會不會有所反應,那與各位賢臣正人何乾?

大宋朝廷南渡百年,清流們斷絕歲幣說得,舉兵北伐說得,難道區區阻斷海貿就做不得?

反正執政的是史相,而史相毫無疑問是個奸佞。那麼與之相對的,我們說的,做的,都是持正而行,無須顧忌。落到實處以後產生什麼問題,自然是當朝宰執去接著。

史相以為,他讚同清流們的呼聲,去阻斷貿易,會引得依靠海貿的那批宗室高門不滿。兩廂彼此對抗,引得朝堂大亂,誰都撈不著好處。但他不明白,我等正人難道在乎朝堂大亂?朝堂大亂與我們又何乾?

朝堂亂了,才有洗刷的機會。朝堂亂了,史相自己就要焦頭爛額。隻消讓史相陣腳動搖,就是勝利!朝堂上激起驚濤駭浪,也是勝利!史相縱然為此大怒,頂多再貶謫幾個言官詞臣,又如何?這幾年被史相趕出朝堂的政敵難道還少嗎?

當呂午把話說得明白,周客山隻能苦笑。

這種兩方對抗,把無關的第三方扯進來的局麵,最是麻煩。兩方都拿著第三方當作發力攻訐的武器,卻並不在乎第三方的利益,也不在乎第三方利益受損後的結果。

呂午真的有這個底氣。

今日他特意在這裡約見周客山,便是讓周客山親眼看著大宋定海水軍巨大的規模和強橫實力,要讓周客山知道,這種大宋內部的朝堂傾軋,不是北麵金國境內,某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漢兒軍閥能插手的。

終究北方漢兒的手伸不到南方來,在海上,更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動搖大宋水軍。這場無妄之災,你周客山背後那位大金國的都元帥,是遭定了,沒有辦法的!

呂午難得客氣地提起了酒壺,為周客山倒酒。

清澈酒液在如玉瓷杯中激蕩,發出悅耳的聲音。而呂午沉聲道:“周先生,你們不妨忍一忍吧,就彆再鬨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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