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許舟會有危險。但我此刻走不開。”
他的雙眸中有焰在跳動。
“我去幫她!”桑遠遠站直了身體。
為了讓他放寬心,她果斷召出一隻又一隻小臉花,拉開自己的衣領,把它們塞了進去。
幽無命:“……”明明是很嚴肅很正經很令人不安的一件事怎麼就被她做得那麼好笑。
很快,桑遠遠的衣衫裡鼓鼓囊囊,全部塞滿了小臉花。
“我直接騎著食人花過去,身邊召一群保護我。”
幽無命忍俊不禁,嘴角微勾:“小桑果,你就這麼怕死。”
“當然咯。”她又往衣領裡麵塞了幾朵小臉花。
“我才不要死,”她笑得比小臉花還好看,“我要喜歡你一輩子。不用擔心!”
幽無命:“!”
他緩緩把眼睛轉向一旁:“去吧,我一點兒都不擔心。”
半晌,他又補充了一句:“最好把臉也糊起來。”
桑遠遠:“……”
她拋出靈蘊藤,迅速攀向冰龜的咽喉。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像蜘蛛俠——拋出線線纏住遠處,然後將線線一收,身體便‘嗖’一下掠過了這段距離。
幽無命與她默契十足,黑焰蕩過,冰龜痛苦地低頭嘶吼,讓桑遠遠穩穩地掠出了冰龜的大嘴,落在了祖廟廢墟中。
圍在遠處的侍衛們嚇了好大一跳。
桑遠遠發現大夥的腿都在發抖。想來是被剛剛這翻騰的巨型冰龜嚇得夠嗆。
她拋出一朵食人花,騎在花頭上。
它立刻甩著小尾巴,在雪地裡扭出一道長長的彎曲弧線,‘嗖嗖嗖’就往王宮方向躥過去。
雲許舟的宮殿果然已經被人圍了起來。
戰鬥異常激烈,好在雲許舟也不是毫無防備,早在老雲帝安排的人前來偷襲之前,她已在大殿四周布好了伏兵,這一戰,倒是有些守株待兔、遊刃有餘的意思。
兩方人馬從正殿的台階下一直戰鬥到宮門外,整個庭院裡處處都在捉對廝殺。
大門不太好進。
桑遠遠操縱著食人花,遊到了宮牆邊上。
食人花把花瓣一矮、一彈。
桑遠遠‘嗖’一下就躍上了宮牆,穩了穩身形之後,她往宮牆下方扔了一朵食人花,砸翻了一對戰鬥的侍衛,然後往下一跳,落在花瓣上。
食人花橫躺著也有一丈來高,她伏在上麵,倒是不用擔心被戰鬥的雙方誤傷。
“我的媽呀!”一個沒見識的侍衛嚇了好大一跳,橫刀斬過來。
隻見食人花的花瓣上有七彩流光一閃而逝,侍衛的刀口頓時崩裂,在他失神的瞬間,身後的對手趁機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桑遠遠低頭一看,見花瓣毫發無損。
果然,煉化七彩之力,收益頗為驚人。
桑遠遠這下膽子更壯了。
她橫衝直撞,撲向正殿的台階——這兩班人馬都是雲州侍衛,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她沒辦法分辨哪些是雲許舟的人,哪些是老雲帝的人,隻好兩不相幫。
反正,要殺雲許舟的肯定是壞人就對了,所以看著她就不會有錯。
雲許舟已從殿中走了出來,她仰著臉,傲然立在台階上,負手冷眼觀看底下的戰鬥。
忽然,冷峻的表情便是一裂。
看到了騎著紅巨胖子的桑遠遠。
雲許舟:“……”
桑遠遠愉快地衝著她揮了揮手:“我來幫忙啦!”
便在這時,一個被數名叛逆者圍攻的高階侍衛忽然失手,胸口中了一刀,然後被人橫飛一腳,踹到了台階上,手中的刀遠遠飛了出去。
“雲七!”雲許舟雙目一凝,疾走兩步,蹲下去查看侍衛傷勢。
侍衛口中吐血,唇角咧起笑容:“我死而無憾……”
雲許舟神色動容,抬手便去扶他:“彆說話,我替你……”
忽見一隻臉盤子圓圓大大的太陽花從天而降,‘砰’一下撞在她的胸口,把她砸了個倒仰。
雲許舟:“?!”
便見方才還奄奄一息的雲七,竟是手握一把匕首,重重刺在了她方才身處的位置。
刀鋒藍盈盈,一望便知是淬了劇毒!
雲七一擊落空,恨恨呲了下牙,舉起匕首繼續攻向雲許舟。
“雲許舟!你狼子野心,加害雲州王,加害老祖宗!雲七今日必要撥亂反正,殺了你這亂臣賊子!”
今日局勢實在太亂,乍然暴露了那麼多人,雲許舟一時也兼顧不過來。方才雲七一直是抵抗叛逆的主力,雲許舟便下意識地信任了他,沒想到居然是苦肉計。
這些聽命於老雲帝的人,在這次危機爆發之前,從來也不曾做過任何傷害雲州的事情,與旁人行事並無分彆,而今日之事,也隻是受了老雲帝的蒙蔽,服從軍令而已。
雲許舟美麗的杏眸中浮起一絲哀痛。
軍令如山,令一下,任何一個將士都隻會無條件服從命令,直至收到撤退命令或者戰死為止。這是立軍之本,也是贏得勝利的保障。
服從命令,無論對錯,毫不動搖。
雲許舟知道,無論自己如何辯解,這些戰士都不會有絲毫動搖。
她也不需要他們動搖。一支會猶豫的軍隊是可怕的。
今日,隻能讓他們戰死。
“殺!”她語氣冷冽。
立刻便有兩個親衛躍上台階,纏住雲七,鬥到了底下。
桑遠遠操縱食人花爬上了台階。
雙腳剛一落地,後頸寒毛就立了起來,一股冰冷的危機感直直襲入腦海,桑遠遠不假思索,徑直召出一隻食人花,當頭薅了下來,把自己和雲許舟都裹進了厚實的花瓣中。
眼前一暗的同時,無數利箭‘篤篤篤’地射中了食人花的花瓣,紛紛跌落。
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見雲許舟手中玉簡一閃,急促的聲音傳出——
“報!北營衛五萬兵馬已越過鳳陵城,即將抵達王都!”
當真是,內憂外患!
雲許舟捏碎玉簡,微微眯起了雙眼。
“最快的援軍趕到,還需三個時辰。”她道,“三個時辰,足夠我把他們的退路全部挖空,埋上炸火,叫他們有來無回!不過桑果,雲都隻有守軍兩萬,未必能守足三個時辰,你與幽無命,還是及早混在避難百姓裡麵離開這裡吧,沒必要冒險。”
桑遠遠抬眼一看,見她神色堅毅,已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不著急。”桑遠遠道,“我得看看傳說中的天都四營衛究竟實力如何,畢竟早晚得跟他們打。冒這麼一點風險,獲得珍貴準確的一手情報,還是非常值得的。”
雲許舟:“……”勸說的話一句也派不上用場了。
她搓了搓眉心。
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西麵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腳下的地麵都在震顫。
雲許舟臉色劇變:“不好!還有內應!這動靜,怕是……”
玉簡閃爍,急報頻傳。
王都西門,被炸倒了!
沒了城門的防禦,如何抵抗重騎兵的無畏衝鋒?
“家賊難防……”雲許舟喘著重氣,‘鏘’一聲拔出了腰間佩劍,重重揮了揮手,“桑果,我得親身上陣!”
“好。”
桑遠遠反手收起了花,又重新擲出一朵,拉上雲許舟,躍到花瓣上,順著台階一溜而下。
雲許舟:“……”
本來是很嚴肅很悲情的場景,然而騎上這紅胖子之後,氣氛頓時變得一點也正經不起來。
太難了。
雲許舟無奈地指著路,紅胖子從緊張忙碌的滿街將士中間穿過,快速來到了被炸毀的城門下。
叛徒已經被拿下了,正是平時負責城牆守備的一整支營隊,四百餘人。
城門正在緊急修複,但時間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雲許舟麵無表情:“斬。”
說罷,她領著桑遠遠登上城牆。
“他能夠直接控製的人手,有近三成。”她道,“比我預想的更多些。”
桑遠遠把手放在她肩頭,拍了拍:“不必在意,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我知道。”雲許舟唇角浮起苦澀的笑。
畢竟她隻是攝政王罷了,老祖宗要替主君看著這江山,也是名正言順。
二人一齊望向遠方。
身穿血紅戰甲的北營衛,已出現在視野中。
冰原之上,一片鋪天蓋地的血紅,好像無法抗拒的天火,即將席卷這座小小的冰雪之城。
隆隆戰蹄之聲,令得這三十丈城牆,都在隱隱震顫。
城牆之上弩手已就位,隻等北營衛進入射程。
然而這支精銳王師裝備上乘,修為高深,弩和箭隻怕是起不到多少作用。
雲許舟望了望在城門後擺出防禦陣型的盾陣,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
攔不住的。
隻能是,用命拖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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