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合一肥章(2 / 2)

古代小戶女 竹筍君 18610 字 2024-03-23

但錢就是夏姐兒第一個帶頭花的呐,張知魚看張大郎都樂上天了,便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爹,先前兒我說錯了,你那堆錢裡還有私鑄的,算起來竟然隻有二十七文半。”

張大郎不認,堅持是三十文,並讓她趕緊把剩下的交出來:“等會你娘過來就來不及了。”

李三郎吹了下還燙口的羊湯嘿嘿笑:“姐夫,哪還有剩,你這不是正喝著呢嗎?”

如此,張大郎為了個地攤文學,又得從頭再來,隻這回很有些不同,他女兒還是心疼他的。張大郎摸著袖子裡縫起來的三文錢想。

家裡也不止多了張大郎一個傷心人,李三郎歇得一二日要走了,兩個外甥女都舍不得這個帶著她們又吃又喝還到處瘋玩的小舅。夏姐兒趴在地下抱住李三郎大腿嚎啕大哭,便沒絲毫形象可言,真是見者傷心聞著落淚。

李三郎素來自詡鐵石心腸的男兒眼眶一紅也抱著兩個外甥女抽噎道:“等入夏了舅舅接你們家去玩,咱家有輛小船呢,到時接了你們挖藕去。”

張家自然沒有不應的,誰還能攔著孩子去外婆家玩兒?隻李家往前從沒這樣說過,李三郎這是提醒他們沒照顧好孩子呐。張有金的事兒過去了這許久,當時消息瞞得也不算嚴密,保不齊三兩黃湯下肚他會說出些什麼來,李家真要打聽也不是打聽不到。

張大郎明白小舅子的言外之意。親送了他出去道:“你且放心,那賊子我必不會放過。”之前是一直沒得著空會鄉,節後正好趁著給張老大拜年把個雜碎收拾了,就張有金那慫貨,保準他不敢離了南水縣,還在家窩著吃他老娘。

如此李三郎便快活地拿著姐姐送的一背篼年貨租車回家去也,裡邊還有李氏誤會後補給他的十五文羊肉湯錢呐。

*上元佳節初相會

張知魚自出了一趟門回來,學習越發努力起來,往日還見她慣常跟這夏姐兒幾個白日四處溜達,現在年都過了還不見她停歇,日日泡在小藥房對著那醜巴巴的木人研究。

即便出門也是去找桂花。

桂花如今在家膽子大了許多,再不似從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幾個嫂子要指派她,讓她端碗她就能失手跌個粉碎,讓她洗衣她就能搓爛衣裳,幾回下來嫂子們都心疼物件兒,再不讓她上灶下水地替自己做活兒。

果然萬老頭日日隻顧著吃喝玩樂,沒得他苦的地方同樣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從前他不會說兒子兒媳們,這會兒也就不會說桂花。

隻家裡條件確實也好不到哪裡去,桂花吃了張阿公開的藥,養了個年還不見長肉,心裡更怕起來。

張知魚抽了空就問她:“我用針給你調理,你願意嗎?”

桂花明白張知魚還沒正經治過人,但她身體已經這樣,紮針總不會紮死人吧?便點頭應下來。

這套固本培元針也是張知魚從前學的,她記得的針法一共隻有兩套,另一套就是麻醉針灸術了。

張知魚再也不想看著原本有機會健康活著的人在她麵前漸漸衰弱了,便約了日子常讓她來家裡紮。

尚還未到應約之時,李氏就開始心疼死魚姐兒這般年歲就起早貪黑地學習起來,便盤算著趁元宵節好好帶著她跟家裡人出門耍耍。

一過了年日子就越過越快,轉眼便是元宵佳節。

這在大周朝是比春節還要隆重的節日,不待入夜巷子裡便沒了人影,家家門口掛了燈籠便約著相熟的親朋好友,一同出門看花燈。

李氏這一天也不乾活做飯,一家子一齊走到春河邊買了碗乳糖圓子做晚食。

圓子小小的一隻卻口味繁多,張知魚要了一碗玫瑰鹵的,一入口就能嘗出來這就是元宵,還帶著點點鹹味兒,雖味道遠比不上她娘做的,但不那麼美味的外食也是一番彆有滋味的享受。

這會兒這樣精致的小吃還不曾風靡大周朝整個疆域,也隻有在江南地界兒上才能在正月十五吃到一口。

張家人忙碌了一整年,這個時候連張大郎都放了假,一家人才真正的有了一天全家都能聚在一起的空閒。

李氏拿了家裡最好的衣服給幾個女孩子穿上,當然說是最好,也就是沒有補丁的棉衣而已,又用紅珠串了幾朵花給她們插在頭上,水姐兒買的彩線花樣子最後還是落在梅姐兒手裡,廢了好些功夫親做了幾把迎春花團扇給底下幾個小的拿著,一人再提了盞荷花燈,這樣看著就很精神漂亮了,且小孩子有一股彆樣的生氣,張家人本來就生得好,故此一路上都有熟人給魚姐兒幾個打招呼。

拿著各式小吃,張家人沿著被火印得通紅的河一路往燈市走。

再貧困的人家在這時也會站在橋邊上聽戲班子唱戲聽曲兒,往日本就擁擠的河麵更是水泄不通,大船上彩台高築的名妓也拿了胡琴琵琶吹拉彈唱起來。這些許多都是大戶人家和官府請來的人,老百姓也隻有在這樣的日子裡才能享受一番江南的富有。

正是燈火闌珊,意儘而歸時,喧鬨的人潮逐漸散開,魚姐兒隨著爹娘站在儺戲攤跟前兒聽戲,台上人帶了各色彩色麵具,穿著鬼神相關的衣服為來年消災驅邪。

正演到的黃父鬼被八仙一劍殺死時,隔著張橫眉怒目的鐘馗麵具,張知魚隱約見著旁邊河岸上有一個體態風流的柔弱女孩子一個人站在燈前兒。

隔著重重人影花火,她越看這個背影越覺得熟悉,忽然想起那天顧家院子裡的鄰居來,便擠過人群直走到她跟前兒道:“你是顧家的小孩嗎?怎麼一個人在這,你家裡人呢?”

顧慈正站在河邊看人放河燈,轉過身來就對上一張圓圓的笑臉,一下也把魚姐兒認了出來:“就是你那天趴在我家牆頭的?”

張知魚點點頭,絲毫不覺得羞恥,她們竹枝巷子的小孩心裡就沒得害羞這兩個字。隻見這女孩子真如鬆山冷月般清麗,心裡就高興起來,看她雖比自己還高些,卻念在自己心理年齡更大,開口便充了大道:“顧妹妹,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

顧慈欲言又止,想到阮氏終是沒吱聲,隻見她比自己還小半個頭,就糾正道:“我過了年就七歲了,你有六歲嗎?”

“當然了,我六月份就七歲了,而且是周歲。”

顧慈卻不想當弟弟妹妹,隻告訴她:“我三月份就七周歲了。”

“好吧。”張知魚見自己沒理就開始轉移話題:“人家都說過年要放花,我這還有個衝天炮你放不放?”

顧慈其實沒放過,但輸人不輸陣,就點點頭認真道:“沒問題,我在家玩得可多了。”

張知魚也沒玩過這最新的衝天炮,還是夏姐兒買給她的。

顧慈接過來研究了半天才找到引線,用火折子點了放在地上。

張知魚看著圓圓的炮忽然心跳有些快道:“你知道它往哪邊衝嗎?”

“它還要衝?它要衝到哪裡去?”顧慈也懵了。

張知魚手有點哆嗦了,這會兒人少但還有好些大老爺坐在河邊喝夜茶呐。

顧慈眼疾手快地將炮丟到河裡,不成想這衝天炮還真有些威力,挨到河沿又躥了上來直奔茶攤,“轟”一聲把個茶客驚得四處逃竄。

夏姐兒正在吃糕,抬頭看到大姐放了她買的衝天炮,眼睛裡滿是讚歎:“這就是衝天炮,它真的能開好大的花啊。”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兩家長輩。阮氏走過來見兒子炸了人家茶攤,忙派人去看有沒有人受傷,又取了一兩銀子囑咐丫鬟:“看看砸壞了什麼沒有,把人家壞了的東西都賠了,若沒有便請茶客再吃一道壓驚茶。”

好在這樣的玩意兒也就是個花樣子,中看不中用。真有點兒用的哪能流到百姓手裡?茶客急奔了一陣兒還以為雷打下來了,歇住腳兒站在遠處不住地往裡瞧,見是個炮仗就罵罵咧咧地又走回來要自個兒沒喝完的那盞茶。

攤主卻將碎末葉換成了野趣的正經茶,蘇州本來茶園也多,百姓喝不成那上好的碧螺春,家家也能存點兒沫子嘗味兒。茶攤上最好的也就是五文一杯的鄉下收上來的散茶,離著好喝且差一大截,但比起碎沫子強多了。

回頭的茶客得這一盞滋味兒,沒得多會兒又快活起來。

顧家搬家那天張知魚是見過顧家人的,雖然當時阮氏不曾露臉兒,但她還是一下認出來這是隔壁的娘子。

張知魚見顧慈要走,就拉住他道:“你來了這麼久怎麼不出來跟我們一起玩。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往後我們一塊兒玩好不好?”

顧慈眼睛亮亮地盯著她,雖沒說一個字,誰還看不出他的意思?這是盼著一起出門呐。

阮氏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竹枝巷子的女孩兒,知道她是隔壁張家人後,便又親近了許多,見她隻一個人便將魚姐兒拉到跟前兒道:“好孩子,人多跟爹娘擠散了吧,等會兒隨著我們一塊兒家去就不怕了。”

那頭張大郎見女兒一錯眼的功夫就惹了這樣的禍事,廢了好些功夫才一頭汗地擠過來。聽得這番話就笑:“不曾走失,小孩子皮,一會兒功夫就鑽得沒影兒,我這就帶她去找她娘。”

兩人客套了幾句,張大郎早見了她家婆子拿了錢財出去,此時便開口問了賠償,總不好讓顧家全給了。

阮氏就擺擺手道:“他連個茶杯子也沒摔壞,隻給個壓驚罷了,還算什麼,以後讓孩子們多在一處玩就是了。”

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夜風漸涼,阮氏怕顧慈寒了身子便要帶著他家去,走前還對魚姐兒道:“明兒你帶上你家姐妹兄弟一起來找慈姑玩,來了這麼久慈姑還沒見過你們呢。”

張知魚應了聲兒也跟著爹往回走,他們家還得再逛逛呢。走到半途,魚姐兒忽地想起顧慈手上沒燈,她家裡卻還有盞阿公送的燈,便兩步趕上去把自己的荷花燈塞給他笑道:“喏,這樣你也有燈了。明兒我帶了朋友來給你認識,往後你就自己找她們耍去。”

顧慈接了燈點點頭也高興起來:“那明兒我在家等你們來,南水縣有什麼可玩的。咱們一塊兒玩,我還沒玩過這邊的遊戲。”

張家人一直玩到月上中天才一齊慢慢踱步回家。聽說大姐明早要去顧家,還要帶上她,夏姐兒就有說不完的話兒,她早想進去看看裡邊是什麼樣子,第二天竟難得起了個大早拖著大姐就要走。

早飯且還沒吃,李氏當然不可能放她們出去,而且昨兒人家還多出了銀子,雖彆人不在意這三瓜兩棗,張家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張大郎已經問過茶攤主確實賠得不多,如此街坊間也就不好再為這幾個錢掰扯。李氏看著兩個孩子便轉身去廚房做了一盒子梅花糕讓魚姐兒帶了去。

顧家丫鬟昨兒已經見過魚姐兒,知道她們今日要來,早早的就起床留了門。

阮氏平時就有許多女孩兒用的東西,給顧慈那都是糟蹋了,倒不如送給自己喜歡的乖小孩兒。

夏姐兒看著院子裡到處都是自己沒見過的花兒朵兒,一路上都嘰嘰喳喳地哇個不停。

顧家丫鬟看她小臉胖乎乎的跟年畫娃娃似的,都當帶孩子玩兒了,走到哪給她講到哪兒,就這幾步路卻花了足足一刻鐘才走到阮氏房裡,夏姐兒早把口水說乾了,隻左盯盯右看看,拉著大姐道:“大姐,小美人兒呢?”

阮氏一聽就笑起來朝內室招招手。

張知魚就見著裡邊走出來一個跟慈姑長得一樣的孩子,不過他穿的是男裝。

張知魚隻想跟小姐妹一起耍,聲音都尖了:“你是男的?”

顧慈小聲嘀咕道:“昨兒我可沒說我是女兒家。”

阮氏就解釋:“我們家總是沒男人,他爹也早早去了,顧慈身子弱,寺廟裡的大師說這是天上盯住了顧家的男人,讓孩子冒充女孩兒過了七歲就能站住了。”

實際上要遵守的遠不止這些,要當做顧家沒這個人,顧慈都不能叫她娘,隻能叫姨母。

這都是因著顧慈身體實在太弱了,阮氏從前做多了粗活兒,傷了底子,頭胎就有著艱難,顧慈生下來還沒根筷子長,一年四季都在生病,好幾次差點就沒了,多少大夫顧教諭都帶回來給顧慈看過,看了卻都搖頭說這是胎裡來的弱症,治不得,隻能好好養著。

阮氏這輩子不求顧慈大富大貴,也沒再要第二個孩子,隻要他能健康活到老就算謝天謝地了,故此才不肯讓叔伯占了一點便宜去。顧慈本本還聽話兒,隻在老家時因他年節上要扮作女兒躲天眼,許多同齡的小孩兒都不肯跟他玩兒。

阮氏雖然腦子不是很靈光,但到底受了顧教諭許多影響,還記得給孩子找玩伴兒,她從小過得那些苦日子,但偶爾想起一起玩的手帕交也就有甜的時候了。

張知魚聽了就對他憐愛起來,在她看來這也就是個蘿卜丁,便帶著他一塊兒去花妞家耍棗。

市井門戶就沒有一個門戶嚴實之說,互相看對了眼的夫妻比比都是,就沒人說嘴的。更彆提周圍的小孩兒了,人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這些都是對大戶人家而言,鬥升小民肚子且還沒吃飽哪顧得上禮節。

有夏姐兒這個土霸王帶著,巷子裡的小孩沒兩天功夫就跟顧慈耍熟了。

阮氏見兒子不念書的時候臉上笑得也多了,心裡高興,成天兒做些點心讓祿兒給孩子們分。

雖然剛過了年,人人手裡都還有些甜嘴的,但跟顧家的東西比起來就顯得粗糙了。

竹枝巷子裡的主婦私下聊天便道,這阮氏果真是個有些心計的婦人,既給了她們一個下馬威,又討了孩子們的好,就如今自個兒在家罵一句,小猢猻還得說比不上阮氏,反把自己氣了個仰倒。

主婦們不約而同地就生出個模糊的印象,這阮氏恐怕是個真老虎最好不要惹,從此對顧家便有些謹慎,不再日日等著看樂子了。

但這番動作終究惹了人眼,周圍都有些知道竹枝巷子新搬來的人家是個頂有錢的肥羊。

正月十七這晚張家人都已經打起輕鼾,卻聽見顧家鬨哄哄的一片。

李氏就推張大郎:“你去看看,那一家子也是婦孺,有個什麼也幫把手。”

張大郎起身披了衣服抓了刀就朝顧家跑,不出一刻鐘地上就躺了個鼻青臉腫的毛賊。

李氏一看就認出來是隔壁巷子賣豆腐的,夏姐兒睡眼惺忪地醒來見著賊是誰,就跟爹說:“這人跟耗子一樣壞,把他跟貓關在一起,貓吃耗子肯定也吃他。”

魚姐兒就跟她說:“你還不知道嗎,爹就是咱們家的大貓呐。”

夏姐兒覺得也是,自家從來沒進過賊,爹說不好真的貓變得,就拉了李氏往屋裡走,給張大郎留個背影道:“貓吃老鼠可嚇人,娘今晚跟我睡,這樣娘不害怕。”

張大郎看著小閨女抖如糠篩的手,將毛賊一扛便給衙門連夜送了個開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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