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聲音頓時消失,良久才聽魏紫掀簾子進來,恭聲道:”奴婢們吵醒老夫人了,是蔚蘅院那邊來人了,想要請老夫人過去,老夫人這兩天睡得不好,奴婢便攔了攔.”
老夫人一激靈,猛地掀被子起身,三更半夜的,蔚蘅院來請人還能有什麼好事?”怎麼了?是不是康哥兒有什麼?”
魏紫暗歎一聲,卻不敢再隱瞞:”說是康哥兒又哭又鬨,把吃下去的奶全都吐了,二老爺和二夫人便亂了方寸.”
老夫人驚疑不定,”吐奶?哭鬨?”魏紫連忙過來,給老夫人披上一件衣裳,安慰道:”嬰兒吐奶也是常有的事,剛剛落地尚未滿月,半夜不肯睡哭鬨也是有的.”她說的不算錯,剛出生的嬰兒不能適應人間的氣候晝夜,會有這些常見的現象,一般等到滿了月適應了便會好起來,所以她也未把事情放在心上,隻是攔著.
老夫人沉吟片刻,”周氏倒也罷了,老二不是咋咋呼呼的人,若是尋常哭鬨定不會來尋我.”她心下擔心,橫豎這一鬨也睡不著了,便毅然道:”快,給我換衣裳,過去瞧瞧.”
魏紫不敢攔,隻得叫起另一個丫頭,伺候著老夫人換衣裳梳洗,心底卻著實將周氏埋怨了個透.可等到了二房,她也吃了一驚,心底的埋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因整個二房燈火通明,正房外隔著老遠便能聽見康哥兒的哭聲,撕心裂肺令人心酸.二房的幾個姨娘也都聚在廊下,不管心底是不是幸災樂禍,麵上都是急得團團轉,卻進不了屋,隻能在廊下等消息.正院這邊出了事,她們這些妾室不管到底關不關心,都不敢不過來,即使幫不上忙,也要表明一下態度.
見老夫人帶著韓媽媽和丫頭們進屋,正抱著康哥兒來回踱步滿臉焦急都快要哭出來的周氏如蒙大赦,”母親,您快來瞧瞧,哥兒這是怎麼了?”
新選的兩個奶娘站在一旁滿臉都是尷尬,蕭邦紘也是著急地搓著手,就連衣衫不整的樂嬈都眼眶微紅無精打采,像是也被吵得睡不著覺.
老夫人疾步過去,定睛一看,也不由擔心地道:”好端端的怎麼如此哭鬨起來?”說著已手勢輕柔地將康哥兒接過來.好好的孩子白日裡還是可愛乖巧,可這會兒卻哭得小臉漲紅,聲音嘶啞,樣子可憐無比.
老夫人心疼得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著:”乖,乖,我們康哥兒不哭啊,怎麼了呀?怎麼哭啊?告訴祖母啊,祖母疼你啊.”
可卻絲毫沒有效果,看康哥兒哭得臉色都發青,老夫人也慌了神,“到底是怎麼了?白天還好端端的?”
奶娘也摸不著頭腦,”哥兒先都是好好的,不知怎的,就突然吐奶了,我們和二夫人給哥兒換了衣裳就開始哭起來,這都快半個時辰了,您聽聽,聲音都啞了,還一直哭,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果然,康哥兒已經不如先前哭聲洪亮,抽抽噎噎的好不委屈,精神頭也萎靡不少,蕭邦紘心疼不已,”這可怎麼辦?要不然趕緊去請大夫?”
老夫人詫異不已,”你們還沒請大夫?還不快去!”最後這句老夫人幾乎是吼出來的!更是對周氏十分不滿,夾槍帶棒地道:”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都這個樣子了,連大夫都沒請!”
周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嚅動,她想著孩子哭鬨再正常不過了,哪裡就需要請大夫?多抱抱哄哄不就好了?可她明智地把這口氣咽了下去,這個時候不是跟老夫人叫勁的時候,眼看就要得到這個孩子,可不能現在得罪老夫人.
二房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水榭裡卻是清涼寧靜,樂妤躺在垂著月白娟紗帳子的床上,星眸微閉,靜靜地聽著綠竹回稟,等她說完,好半天才幽幽歎息一聲,”苦了孩子了…..”
綠竹知道樂妤心裡不好受,勸慰道:”世間安得兩全法?這本就是迫不得已才使出的招數,姑娘也是為了康哥兒好,想來葛姨娘是明白的.”
樂妤閉上眼半晌不語,綠竹等了好久才聽見她低低地道:”去睡吧,明日還有事做呢.”綠竹心底喟歎,姑娘實際上外冷內熱,心思細膩比誰都明白,自己也委實沒法子勸她了.
葛巾披著衣裳站在窗前,不顧自己搖搖欲墜兩腿打顫的身體,固執地側耳聽著風中傳來隱隱約約的嬰兒啼哭,滿臉都是痛楚和不忍.
冬雪給她搬了把椅子來,細心地墊上棉墊,扶著她坐下,忍不住道:”姨娘快彆難過了,哥兒不會怪你的.”說著又抱怨道:”四姑娘也是的,難道就沒彆的法子嗎?偏偏要這樣折騰哥兒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