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發生了什麼?”莫齊軒問。
“謝召延和皇室勾結,被我發現端倪,我本想趁機逃走揭發他,沒想到被人發現上報。謝召延怕罪證暴露,強行擾亂我經脈,汙蔑我走火入魔,打算殺人滅口。”謝溫韋淡淡地說。
告發他的,本是兒時最好的夥伴,那時他還心存僥幸,以為能逃脫一劫,沒想到……
“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莫齊軒突然說。
謝溫韋一愣:“什麼意思?”
“你好不容易回趟謝家,就剛好找到罪證,還剛好被人發現。甚至我們趕到之前,謝家主也沒有真的對你下死手,而是讓你們自相殘殺。”
“你說的這些我也有過疑慮,但我不明白,這件事怎麼想都對他不利,他為何要這麼做呢?”謝溫韋不解。
莫齊軒沉吟道:“我在想,會不會有彆人授意?”
謝溫韋張了張口,方欲出聲,門忽地被人打開。
“該吃藥啦!”
薑翎端著藥碗走進來,苦澀的藥香,頃刻飄滿房間。
謝溫韋伸手接過,仰頭喝儘,苦得臉都皺起來:“這什麼,怎麼這麼苦?”
薑翎說:“本來沒這麼苦的,後來談師叔又往裡麵加了味藥,就變成這樣了。他說啊,要讓你多吃點苦頭才行!”
謝溫韋:“……”
他低頭看看自己滿身傷痕,嘴角抽搐:“我這苦吃的還不夠?”
莫齊軒隨手從芥子袋裡掏出一顆糖遞給他,正是薑翎平常最愛的式樣。
謝溫韋喜笑顏開地接住,剝開送進嘴裡,藥味果然被驅散。
“對了,掌門那邊怎麼樣,需要我做什麼不?”他問。
薑翎說:“不用擔心,有人在幫他。”
謝溫韋奇道:“誰呀?”
薑翎卻隻是苦笑,不知從何開口。
好在不用她費儘心神解釋,謝溫韋問的人就已經來到門口,扣扣扣敲了三下門。
“進來吧。”謝溫韋在莫齊軒的攙扶下,披上外衣落地,朝門口看去。
下一刻,他的表情凍結,眼裡流露出森冷的怒意。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顧引川和徐漾。
謝溫韋扭頭去看薑翎:“你說的人,就是他們?”
薑翎無奈點頭。
謝溫韋怒道:“等著讓他們幫忙,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
顧引川聞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我隻是作為督察台的理事長配合調查。”
謝溫韋冷笑連連:“誰管你是什麼身份?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他氣血上湧,身子搖晃,捂著胸口咳嗽不止,莫齊軒為他拍打後背。
顧引川並無怒色,隻是定定看他,目光沉沉:“謝四,她不隻是你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
謝溫韋霍然抬首,雙目赤紅:“你還有臉說這話?你們乾了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嗎?!”
話未說完,他伸手鏘然拔劍,冷著臉對準顧引川和徐漾。
“背叛她的,全都得死!”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顧引川陷入沉默,徐漾則彆著臉,像個沒事人一樣。
謝溫韋拿劍的胳膊還在抖,眼裡恨意卻分明。
“遙舟。”莫齊軒叫住他,“是我叫他們來的。”
謝溫韋啞然:“什麼?”
莫齊軒說:“那一日,我們誤打誤撞找到血玉咒,但其實我心裡一直存有疑惑:為何這種仙級法寶會如此輕而易舉被我們拿到手中?除非有高階修士暗中護法,否則我想不出其他解釋。”
“可逆境裡危機重重,人人自顧不暇,又有誰會來幫我們呢?當我把所有可能的人逐個排除之後,我想到了曾救過我們的顧徐兩位前輩。”
“後來走出秘境,我又遇見了他們。奇怪的是,明明兩位前輩的修為足以碾壓到此的所有修士,他們卻一無所獲,空著手走了出來。”
“所以我找到機會當麵詢問他們,來秘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答案果然不出所料,是為了保護你。”
謝溫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保護我?!”
莫齊軒沒有辯解,隻是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姐姐當年究竟經曆了什麼,但我想他們一定不會是凶手。他們隻是懷有苦衷,一個無法讓你知道的苦衷。”
“……”謝溫韋搖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時,素來靜默少言的顧引川終於開口:“在玄殊死後,我們便一直遭到監視。”
謝溫韋盯著他:“荒唐!誰能監視你們?”
“是真的。”徐漾歎道,“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也許是謝府,也許是魔族,總之是些煩人的家夥。他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唯恐我們發現小殊死亡的真相。蓬萊的章耀,梁州的江屏,都是你姐姐生前好友,最後都死得莫名其妙,悄無聲息。”
謝溫韋凝眉不語,顧引川繼續道:“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我和徐姑娘決定對外宣稱已結為道侶。謝家主以為我們並不關心玄殊的死,所以放鬆警惕,才讓我們有了繼續搜查的機會。
“這些年來,我和徐姑娘名義上是夫妻,其實一直在秘密打探你姐姐的下落。如果不是這次你和謝家撕破臉,恐怕我們還要再偽裝些日子。”
頓了一下,他一字一頓,清晰地說:“我們沒有背叛你姐姐,從來沒有。”
良久,謝溫韋回神,嘲諷一笑:“事到臨頭,竟然跟我說這些……”
他冷漠地問:“那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徐漾搶先開口:“我們查到,玄殊的死或許和魔族有關,甚至說直白點——魔主古鄴。”
“又是他們!”謝溫韋焦躁地道。
“包括你所發現的謝家主與皇室勾結之事,我們也早已找到證據,並且查明了對方的身份。”
“是太子嗎?”
“不。”徐漾說,“是二皇子雲鴻。”
默默旁聽的薑翎不由愣住。
是他?
可他明明……
徐漾的話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雖然這位二皇子盛名在外,一向以禮賢下士,心係百姓為人稱讚。但我可以肯定,他的心思絕不單純,背地裡的肮臟事還不知道做了多少。”
謝溫韋擺手,不耐煩地說:“除了這些呢?我不關心什麼謝家、二皇子,我關心的隻有一件事:姐姐究竟在哪兒?”
這一次,徐漾沉默很久,才緩緩道:“她死了。”
她垂眸,輕聲說:“的的確確,死無葬身之地。”
謝溫韋踉蹌一步,慘然笑道:“所以呢?我連屍體都見不到嗎?既然如此,那我憑什麼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徐漾歎了口氣:“和你一樣,我也不相信她會什麼線索都不給我們留下,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研究這把神機劍,可惜一無所獲。於是我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把線索留給了你?”
說著,她伸手指向謝溫韋手裡的劍:“我能看看這把劍嗎?”
謝溫韋猶豫一瞬,還是遞到了她手中。
這柄劍是謝玄殊特意為他找來的,名為一枝花,陪伴他多年,已經無比契合。
徐漾將劍捧在手裡,閉目念訣,手心散發出淡淡的藍光。
但一枝花紋絲不動,沒有半點異常,正當大家的心提起又放下時,顧引川忽然伸手,拂過劍柄處鑲嵌的藍寶石。
眨眼之間,光芒迸發,一道青光躍出,在空中打了個旋。
徐漾脫口而出:“小殊!”
顧引川一眨不眨盯著這道光,輕聲說:“噓。”
謝溫韋屏住呼吸,震撼地看著眼前的青光幻化成一個女子的身影。
他濕了眼眶,喃喃地說:“原來真的是你。”
那一日在南江城看到的並不是錯覺,從劍裡飛出來保護他的不是什麼殘存的靈力,而是謝玄殊的一縷魂魄。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陪著他,等待他。
他踏前兩步,急切地問:“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然而,這縷殘魂沒有神誌,無法言語,更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是謝溫韋,謝遙舟,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謝玄殊”身子動了動,走到桌旁。
她像是一隻提線木偶,被觸動了開關,在謝溫韋問出這句話後,指尖劃過桌子,留下一行金色小字。
“七月半,鬼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