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謝朝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暮一個人抱著胳膊孤零零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樣子。
她身子單薄,許是等很久了,眼睛閉上靠著在閉目養神。
溫度有點低,所以她才抱著胳膊,想緩和一下。
謝朝言走了過去。
蘇暮察覺到有人過來,睜眼,看到是他,連忙坐直身:“傷口怎麼樣了?沒什麼事吧。”
“嗯,沒事,處理了就好了。”謝朝言問:“你坐在這兒不冷嗎?”
蘇暮搖頭:“不冷。”
話是這樣說,謝朝言還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到她身上。
溫熱覆上來的時候多了些暖意,蘇暮這才發覺確實有些冷,她身子都有些僵了。
她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你把衣服給我,你不冷嗎,碰到傷口怎麼辦。”
“不會的,我會注意。”
“我剛剛坐在這兒一直怕,怕你的手出什麼事,以後會影響生活,。”
“怎麼會。”謝朝言淡笑:“彆怕,這些隻是小事,不要緊。”
蘇暮盯著他垂下的手,問:“你的手,真的沒事嗎?”
“嗯,真的。”
“我想看看。”
小姑娘說這話的手一直認真地看他的手。
像是要去完成一件事,確定了,她才能放心。
“好。”他說。
謝朝言在她身旁坐下,把右
手遞了過去。
灼傷的是右手手背,那會蘇暮看到過,暗紅的一片,這會傷口已經開始泛黑了。
她知道被硫酸灼傷傷口會呈黑色,謝朝言這還算好的,但看到的時候蘇暮還是心疼。
那麼修長漂亮的手,卻添了那麼道黑紅的傷口,就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上多了道痕,以後就算好了也不能再完全恢複原狀。
蘇暮說:“都是我,以後要拉低你的整體顏值了。”
他說:“手而已,以後能做事就行,問題不大。”
“怎麼不大。”蘇暮忍不住伸手去碰,又不敢碰到他傷口位置,隻能半托著他手掌,把他的手擱到自己手上。
“你是醫生,這雙手是要濟世救人的,就這麼傷了是多罪惡的事,我這種普通人看著都心疼。”
“心疼?”
“嗯。”
蘇暮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她對著他的傷口,忽然低下頭,很輕柔地哈了口氣,觸碰到傷口上,有點像柔然的羽毛,還有點癢,可是蘇暮做得很認真。
像是這樣就能抹平他傷口,讓他不疼了一般。
這個動作,讓謝朝言都是沒由來一怔。
這種愣怔和聽到她說心疼他一樣,很讓人意外。
然後他看著蘇暮另隻手手指輕柔地摩挲他手背側邊沒傷到的地方,感歎:“手一定要好好養,千萬不要有事。”
謝朝言忽的笑了聲。
他一笑蘇暮就覺得自己像做錯了,問:“笑什麼?”
謝朝言說:“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有點有趣。”
“有趣?”
“嗯。”
他垂眼去看兩人相貼著的手。
兩人掌心貼著,他幾乎都能感覺得到她手心的柔軟,溫溫熱熱,會讓人去想要是去牽著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說:“可能是,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蘇暮不解:“什麼感覺?”
謝朝言看著她,眼裡是細碎緩和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暮竟然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很寵溺,就像那天晚上他揉她頭發時那種感覺,像看著什麼小孩子,知道對方很單純,所以願意去慣著。
也是這時,蘇暮的手機響了。
她拿出來看,是謝予的電話。
這個名字讓人有些如夢初醒。
蘇暮看了看謝朝言。
謝朝言收回了手,示意她接。
蘇暮起身,接起了電話。
她才發現,距離兩人約定的見麵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電話幾乎剛接起,謝予的聲音傳了過來:“暮暮你現在在哪呢,那會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你也不接,你在乾嘛。”
“我在……”蘇暮下意識看了謝朝言一眼,對方沒注意這邊,頭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她說:“沒乾嘛,那會陪朋友到醫院打針,沒注意時間。”
“那現在應該打完了吧,你快過來,活動馬上要開始了,不然等會兒咱們趕不上。”
“等等。”
“怎麼了?”
蘇暮有些猶豫。
謝朝言傷成這樣,她總不可能現在跟人說和謝予約好了出去玩,馬上就得走,讓他一個人處理接下來的。
他還是因為她傷的。
是個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我朋友針沒打完呢,我還得陪他才行,他手受傷了,沒人在旁邊送回去很多事都不方便。”
長椅上的謝朝言睜開眼,掀起眼簾看她。
女孩背對著他,手上還拿著他的外套,一邊說話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像是怕他聽見她是怎麼說的,然而話還是傳進了他耳裡。
蘇暮撒謊了。
他以為謝予打電話過來,她肯定會走的。
其實走也沒關係,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兒,也不屬於他,回去是必然。
謝朝言都已經做好了她很快掛電話,然後過來說謝予有事找要過去,謝朝言不會挽留,事實上他也沒有挽留的資格。
然而她沒有。
謝朝言手擱到旁邊的座椅上,指尖觸著冰涼的金屬感,慢慢輕觸,往下。
他視線也跟著輕慢地垂下,沒去看她。
耳邊是她說話聲,隱約還能聽見電話裡謝予的聲音。
“真的走不了,手受傷了我總得把人送回去。”
“為什麼一定要你送,那個人自己走不了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情況有點複雜,事情挺多的,你再等我一會兒吧,或者,我們下次再去。”
其實今天發生這些事,蘇暮也沒什麼心情再去玩。
謝予沉默了兩秒。
“暮暮,你要知道我在這等你很久了,而且可能還要等更久,因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來,結
果我滿心期盼的時候你說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我一直覺得今天意義還蠻深重的,你卻因為彆人就這麼對待。”
“暮暮,你知不知道我馬上要走了,我們約好今天很久了,你就這樣因為彆的事而改變主意。”
“你說的那個朋友,就這麼重要?那個人到底是誰。”
“這不是重不重要的問題,更何況——”蘇暮說著說著,忽然就失了跟他爭的意思。
許是覺得有個人在這,她現在說這些話,會顯得很失去自我。
會讓人覺得她的那段感情原來這麼不牢固。
也讓她發現,原來她早就缺失了再去和謝予為這種事而爭的想法,因為這些話她很熟悉,一貫是她以前和謝予說的,隻不過現在兩個人位置調轉。
到了謝予身上,他卻不願意耐心一次。
蘇暮回頭看了眼,謝朝言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看著她。
電話裡謝予還在問:“那個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她沒開外音,走廊安靜,這句仍然清晰地傳到兩人耳裡。
她沒說話。
謝予像是猜到了什麼,也不深究,壓了壓語氣:“我再等半小時應該還來得及,你直接過來,行嗎。”
蘇暮沉默了會。
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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