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商隊(2 / 2)

她的視線隔著遙遙的距離同那個戴棕色頭巾的男人對上。那些所謂刀口舔血的人也無法對她的美麗無動於衷,可這個“烏卡必”卻自始至終沒有分給過她一個眼神,仿佛有意在忽略什麼——或者說,仿佛刻意地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這其中一定有鬼。

詹妮弗眯了眯眼睛,將心中的猜想權且壓下,預備找個機會好好試探一番。

***

她沒有想到,機會竟來得如此之快。

《荒野挑戰》規定除非選手連夜活動,否則攝像機組在晚上都會停擺。開賽第十九天晚上,駝隊難得在夜晚休整,詹妮弗躺在帳篷裡睡不著。

營地裡此起彼伏都是男人們的呼嚕聲,除了放哨的守夜人,其他人早已陷入沉眠。

詹妮弗想了想,閒著也是無事,於是起身擺弄照相機。

斯塔克出品都是精品,這台相機在夜景模式下仍然秒殺全場,不僅能看清遠處沙丘的輪廓,甚至還能捕捉到半夜出來捕獵的耳廓狐和沙貓。

朝四麵八方看了約莫半小時,沒什麼新鮮事,她便準備收起相機去休息。

異常正是發生在這一瞬間。

遠遠地,從某個沙丘遮擋住一半的地方,突然跳起了一抹火光!

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聲響,也沒有任何預示著危險的東西,隻有那一抹轉瞬即逝的火光。它太迅速了,不可能是點起的火堆;又太猛烈了,不可能是猛獸眼睛的倒影;它是如此獨特,如此熟悉,簡直好像——好像某個人在沙丘背後開了槍。

詹妮弗猛地站起,心臟狂跳。

她摸黑等在帳篷門口,拿起照相機繼續朝那個方向觀望。這個開槍的人不知道還有沒睡的人看到了火光,更不知道節目組發的相機能看得那麼清楚。

數分鐘之後,相機屏幕裡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男人從沙丘背後緩步朝營地折返,身上不見任何不便之處。他試圖殺死的動物——或者人,無論是什麼,都沒給他帶來任何麻煩,造成任何傷害。

沒人想對著槍/手做出突如其來的舉動。詹妮弗在他走過這麵帳篷時稍稍用力製造出一些噪音,這才放下相機,拉開簾布。

“烏卡必。”她極小聲卻也極清楚地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看著對方僵硬在原地,黑暗中隻餘一個黑漆漆的影子,除了頭巾和袍子的輪廓什麼都看不清晰。“你去哪了?”

男人猶豫片刻,走近了些。

“待在你的帳篷裡。”他說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句話。他的強調十分古怪,詹妮弗從未在任何非洲人口中聽過這種口音,事實上,她從未在任何人口中聽過這種口音。

該死的探究欲開始在心底翻滾。

“我看到你開槍了。”她謹慎地說,“有什麼威脅在外頭嗎?”

“你應該去睡覺。”烏卡必答非所問。他走得更近了些,在這個距離,詹妮弗仍然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看到他不斷顫抖的左手,聞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她判斷錯了!

無論烏卡必想殺的東西是什麼,那東西都給他造成了極其嚴重的損傷。

“你在追殺誰?”她立刻決定單刀直入,“或者說,誰派你來的?有人告訴我你加入這個隊伍是在十天之前,你不覺得這個節點聽起來很耳熟嗎?”

一個選手在沙漠裡失蹤,一個雇傭兵恰好被安排進附近的商隊裡,哪個蠢貨會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到底是盧瑟的手筆,斯塔克的手筆,還是......某些人的手筆?

詹妮弗陷入沉思。

烏卡必不安地在原地挪動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道:“你現在最好回去睡覺,三周之後我們就會到達乍得湖,到那時你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這句話基本就是側麵證實了她的猜測。

詹妮弗的態度順勢友善了下來。“進來吧。彆誤會,我隻是想和你談談。”雖然帳篷之間都隔著一段距離,但難保風會把說話的內容傳到旁人耳中。“雇傭你的大概不是盧瑟吧。”等兩人都坐在帳篷裡後,她開口說道。

“不是。”烏卡必乾脆地承認了。

“我想也是。”詹妮弗從鼻子裡出了口氣,“如果現在是盧瑟,在確定我毫發無傷還跟著曼努埃爾之後,你根本就沒必要出現,也根本不會提及我的任務。”

節目組隻需要保證不出現什麼國際性政治事件就可以了,綠洲部落是好的,後續還有曼努埃爾商隊的保障,對雇傭兵來說就算完成任務了,何必長長久久地跟到乍得湖。

她是這麼猜想的,沒料到對方卻先是一愣,旋即搖了搖頭。

“不全對。”烏卡必幽幽地說,“今晚出現的那個應該就是萊克斯·盧瑟雇傭的人。他在你失蹤那天當晚就到達綠洲了,如果不是被......阻止,他可能會把整個部落都屠戮一空。”

詹妮弗臉色一變:“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

“我不確定。”烏卡必坦誠,“在被阻止後他就被惹毛了。我大概知道四五個可以做成這事的人,但要雇傭他們出手可是大價錢,而且放在你一個人身上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意思是這個雇傭兵到沙漠裡來不僅僅是為了救她,還有彆的任務。

詹妮弗在地上敲了敲手指。

萊克斯·盧瑟想乾什麼?

這個雇傭兵有沒有可能和爬蟲藥劑有關?

亂七八糟的思緒從她腦海中飛過,各種猜想一個個飄起,又一個個被否決。詹妮弗和烏卡必沉默著對坐,最終還是發問道:“如果他也是來保護我的,你也是來保護我的,為什麼你們要打起來?”

烏卡必沒有說話。

詹妮弗輕笑一聲:“看來你認識這個被雇傭的人。我暫且不問十天前你人在塔阿紮是怎麼知道他要屠殺綠洲部落的,我也暫且不問你跟在駝隊裡究竟是為了我還是另有意圖,隻一點,你和這個男人的糾葛離我越遠越好,這種在營地附近打鬥的事不要再發生。”

烏卡必呼吸一窒,仍然沒有說話。

詹妮弗知道自己必須下點猛料了。

“我無意插入警匪之爭,”她用自己最客觀也最冷淡的語氣衝對方拋出一記直球,“彆這樣看我——我知道你在看我,也能猜到你現在是什麼眼神。我不是在說你是個菜鳥,但你看起來根本不像個雇傭兵,你懂我意思吧?小子,你看起來就像個秘密警/察。”

這話讓對方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

“不管盧瑟雇傭了什麼人,而你在看到這人之後又有多想立功,你最好不要乾擾到我的比賽。”詹妮弗趁勝追擊道,“我不在乎你是誰,除了人造的槍/支,在沙漠中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這不是我們做事的方法。”烏卡必艱難地反駁道,“你男人雇傭了我,我必須看顧你的安全。私鬥這種事不會再發生,我保證。”

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話,詹妮弗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如果真是布魯斯雇傭了你,”她說,“我非常確信他不會要求你‘保護’我,也不會讓你乾涉我的任務,你最好仔細想想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原話是‘去處理那些槍’。”烏卡必不情不願地承認道。

“那麼就麻煩你看顧那些槍了,同時也祝你得償所願。”詹妮弗給這段對話蓋棺定論。她起身準備去拉開帳篷的布簾,沒走兩步,卻聽背後幽幽地傳來一聲疑問——“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她轉過身。“你是撒哈拉原住民嗎?”

烏卡必嘖了一聲:“我是——我不是。”

“那不就結了。”詹妮弗拉起布簾,“你也許是個非洲人,但不是所有非洲人都了解撒哈拉。這是赤/裸裸的刻板印象,就像不是所有亞洲人都會拳腳功夫一樣。在本來就應該被節目組搞定的打鬥之外,你幫我就是作弊,我不願意。退一萬步說就算我願意,你也未必能幫到我。”

烏卡必被嗆了一下。“而你覺得自己懂得比我多?”他不服輸地問。

“Hell yes.”詹妮弗不動聲色地抖了抖布簾。

在荒野裡,她通殺全場。

大概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這位可能是秘密警/察的“雇傭兵”在離開帳篷時簡直腳步虛浮,大受打擊,活像頭喝醉酒的馬駒。

守夜人被動靜驚動,不由得朝這裡走了兩步,接著又像窺見了什麼流裡流氣的秘密一樣發出個恍然大悟的喉音,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崗位上。

詹妮弗看著他們雙雙離開,又將目光轉向此時空蕩蕩的沙漠。無論烏卡必在追捕的是誰——大概是個聲名狼藉的家夥——現在這片沙漠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他的蹤跡。

她隻想好好比賽,衷心希望盧瑟找來的不是什麼大/麻煩。

如果是麻煩也最好去麻煩彆人。

如果去麻煩彆人最好麻煩得遠一些。

上帝保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兩個雇傭兵:媽的任務接重了(╯‵□′)╯︵┻━┻

曼努埃爾是原創角色,並非漫畫角色,沒有背景。

烏卡必也是原創角色,並非漫畫角色,但他有背景,背景不是原創。

猜猜盧禿雇傭了誰XD

謝謝歪歪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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