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陸荒島(2 / 2)

智慧生物的天性。

詹妮弗屏住呼吸,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它的肚皮。

有一瞬間,在觸及到之前,另一頭海洋巨獸遙遙地同她對上了視線。

那視線是如此的平靜而深邃,在那深邃之中,說不清含著智慧的光芒還是對弱小生物的善意,但有一種東西是詹妮弗太過熟悉的也太過熱愛的——

野性,不馴,自由。

它生活在祖輩曾生活過的海域裡,它在這裡嬉戲,成長,繁衍生息。

在海洋裡,它們是自由的。

詹妮弗曾聽說過虎鯨露娜的故事,這頭和族群離散的小虎鯨在人類身上找到了慰藉,它同人類玩耍,幫助人類做事,甚至徹底成了海濱小鎮的一員。當地的漁政部門認為同人類待在一起是危險的,因此禁止居民和它接觸。這本是出於好心,沒想到露娜因為過於寂寞,在某天狂熱地追隨一艘漁船,最後被螺旋槳擊中身亡。

這件事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悲劇在於,沒有人想殺死它,甚至那艘漁船上所有的船員都曾看著露娜長大,然而最終,他們不得不埋葬了它。

被深深愛著的露娜尚且如此,那些被圈養在動物園和馬戲團供人觀賞的動物又該如何呢?

生活在地球上的生靈很多,它們或許擁有憨態可掬的軀體,或許擁有美麗多彩的皮毛,或許擁有過分出眾的智力,或許擁有模仿人類的才能......也因此,人類擅自插手它們的生活,自說自話地表達喜愛,並把自己的快樂強加於它們的痛苦或潛在的危機之上。

詹妮弗遲疑,她並不想給幼鯨留下人類友善的印象。

沒有給她過多思考的時間,在母親的呼喚下,幼鯨翻過身潛入海中。

成年鯨十分溫和地從救生艇下方遊過,一個巨大的,巨大的陰影。

數十米外,它浮至海麵,噴出一道長長的水汽,在空中暈成一道炫麗的彩虹。

詹妮弗敬畏地縮回手。

***

大概是座頭鯨帶來了一些冥冥之中的運氣,彩虹消散後不久,陸地的輪廓就出現在了海平麵上。

當時詹妮弗正拿著刀朝剛捕到的黃鯛比劃,用手背擦汗,正好見到海浪後頭隆起的暗色緞帶。

“那是島嗎?是島沒錯吧?”

她微微瞪大雙眼,幾秒種後就開始動作飛快地收拾行李,把逃生箱、背包、長袖衣服等統統往帆布裡一裹,再拿帆布魚線捆住袋口,隻留下兩把船槳。

【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

【總算不用看海了,這幾天看直播我看的海比一輩子看的都多。】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裡有座島,現在海浪正把我朝島上帶......位置好像有點偏,差距也許有一兩英裡......”詹妮弗抓起船槳對著鏡頭說,“從現在開始我得劃船了,希望目的地不會讓我失望。”

在這個距離她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可能是一座麵積廣博資源豐富的島嶼,可能是一座隻夠落腳的沙島,也可能是什麼都沒有的珊瑚岩灘。

為了到達目的地,詹妮弗必須浪費珍貴的體力拚命劃船,這是場徹頭徹尾的賭博,但她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現在是全力以赴的時候了。

詹妮弗從前劃過船,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發力,該用什麼樣的姿勢節省力氣。

不過等她劃到手臂酸痛的時候,小島看起來還是遙不可及。

她沒有氣餒。這是完全正常的。

旁觀者清,隻有全景攝像頭能看到救生艇和島嶼間的真實距離,就像在沙漠中人不管走多遠都覺得綠洲遠在天邊,在戈壁上目測好的一座山可能走一天都到不了,在海洋上同樣也有視覺偏差。

隻要劃船,隻要不停地劃船,就好了。

詹妮弗鍥而不舍,這幾天吃好喝好睡好的作用這時就體現出來了,她體力充沛,足夠堅持很長時間。

小島沒有讓她等太久,再靠近一些時,她漸漸看清了島嶼的樣子。

幸運女神再次眷顧,不是沒用的岩灘,也不是枯燥的沙洲,這是一座麵積挺大地形也複雜的島嶼,朝向她這邊的左側是礁石堆,中部是一座山,右側則是一片長長的沙灘。

不假思索地,她朝右側劃去。

這裡已經是淺海,海水藍到不可思議,在靠海岸很近時,由於潮水的作用,劃船變得越發吃力起來。

詹妮弗果斷翻身跳入海中,她像一尾靈動的銀魚,反手拉著救生艇就朝海岸遊。

浪花洶湧地拍打,起初,她腳不沾地,等遊出一段距離後,忽然,她的腳趾終於接觸到了堅固的地麵。

甫一著地她還有些不習慣,就像在跑步機上跑了兩個鐘頭後踩在地上那麼暈眩。

但腳踏實地的感覺是如此美妙,在詹妮弗意識到之前,她臉上已經露出微笑了。

心情好時做什麼都不覺得辛苦,費勁九頭二虎之力把救生艇拖上岸,精疲力儘地坐倒在沙灘上,還有閒情逸致同攝像機聊天。

“太累了,”她喘著氣說,“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一會兒再開始工作。”

“不過這是個好兆頭,是吧?現在我有了一座島,這意味著穩定的避難所和食物來源,還有火......我終於可以生火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煮熟的食物,連白水雞胸肉都變得好吃起來了。”

她喘勻氣,乾脆朝後一癱,拿雙肘撐在背後的沙地上。

“這麼說也許不太好,要是我的經紀人聽到了說不定會租架直升飛機來摘我的腦袋......但,管他呢......我覺得我會贏。我想贏。”

“我才不會做被淘汰的那一個。”

特寫無限拉近,直至定格,一滴清澈的海水順著她的發梢滑落,拍打在她的肩膀上,沿著那漂亮的線條從肩胛骨蜿蜒而下,隱沒在搏擊背心黑色的布料中。

四號攝像機往後猛地拉開,時機是如此巧合,簡直像水滴嚇到了一般。

這煽情的畫麵讓許多觀眾都坐立不安,頭皮發麻,不僅僅是由於淩厲的美色,也不僅僅是由於柔和水珠從緊致肌理上滑落的強烈對比,還混合著一些秘而不宣的東西。

那是劫後餘生的寬慰,也是對強者的原始崇拜。

至少在這場搏鬥中,人類暫時地戰勝了自然。

至少現在他們開始覺得,這位並不被任何人看好的選手也許真的能贏。

作者有話要說:  虎鯨露娜的故事賺走了我好多眼淚,它的紀錄片我從來不敢多看。

謝謝格蘭迪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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