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禮監的一棟小房子裡,往日裡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公公坐在屋子裡,看著手中的一份折子神情,臉上陰晴不定。在他的旁邊坐著一名四十多歲,穿著寶藍色太監服飾的太監,在他的衣袖上繡著四道金色的杠杠,表示這名太監的品級已經到了太監能夠達到的頂點……四品,他就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王體乾。
看著麵色不善的魏忠賢,王體乾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九千歲,咱們真的要把這份旨意批示下去嗎?”
“為什麼不批?”魏忠賢冷笑道:“這是陛下的意思,難道咱們還能抗旨不成?其實咱家倒想看看滿朝的文武看到這封旨意後會有什麼反映?”
王體乾幽幽的說:“文官有什麼反映咱家不知道,不過咱家可以肯定的是京城的武勳們肯定要跳起來了。”
王體乾說得很對,第二天當這封奏折下發道內閣後,滿朝文武震動不說,朱純臣整個人也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呆滯當場,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當了十多年的總督竟然被撤職了,而且還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撤的職,取代自己的竟然是剛回京的楊峰。
按理說,朱純臣這個京營總督被撤職,楊峰取代了他的位子,原本已經和楊峰勢不兩立的文官們應該跳起來齊聲反對才是,但奇怪的是這些文官們竟然表現出了事不關己的態度,這也令原本想要看好戲的魏忠賢和王體乾失望不已。
“失算了,咱們都失算了!”
魏忠賢苦笑道:“原本以為那些東林黨又會操起袖子跟楊峰乾上一場,讓咱們看場好戲的,沒曾想他們竟然縮了回去。”
“確實失算了。”王體乾也搖頭道:“兵權曆來都是最敏感也是帝王最忌諱的事情,陛下將京營交給楊峰,若是他們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的話,那麼陛下就有足夠的理由收拾他們,高攀龍他們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魏忠賢也點點頭,兵權是所有帝王安身立命的根本,即便是最昏庸的帝王也不會把兵權交給不信任的人,從這次朱由校的動作來看,他是想要搞大動作了。不過即便是魏忠賢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京營積病已深,想要將京營帶出來除了楊峰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這個本事。
想到這裡,魏忠賢不由得輕歎了口氣,看來楊峰是越來越受到皇帝的信任了,連京營這種關乎身家性命的大軍都交給他,這個家夥的運氣也太好了……
“劈裡啪啦……”
隨著一陣東西被摔碎的聲音從大廳裡傳來,中間還夾雜著朱純臣的怒喝的聲音。
“楊峰……我跟你勢不兩立!”
成國公府作為老牌武勳,其府邸自然裝修得富麗堂皇,這座大廳足有兩百多平米,足以容納上百人。現在,大廳的中央坐著這座府邸的主人,當代成國公朱純臣,在他的下方則是站著數十名武將,這些人幾乎全部囊括了京營所有中高層將領。
按理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京營作為一支拱衛京城的部隊,將官的調動實在是太普通不過了,朱純臣當了十多年的京營總督,這才是不正常的,朱由校將他調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已經當了十多年的總督,將京營視為自家後院的他哪裡甘心放棄手中的權利?
加之這麼些年在他的苦心經營下,京營早就成了他朱純臣的自留地,光是每年吃的空餉他至少有十萬兩銀子的進項。如今他一走,這些進項自然就沒了,正所謂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朱純臣自然不甘心自己的財路被斷絕,這才招來了這些下屬商議對策。
發了一會脾氣後,朱純臣這才喘著粗氣道:“王春生,你是神樞營的副將,你來說說這件事咱們應該怎麼應對?”
王春生還沒回答,旁邊一名三十多歲,長得很是肥胖的佐擊將軍有些為難的說:“公爺,雖然如此,可陛下的聖旨已下,咱們作為臣子的總不能抗命不尊吧?”
“蠢貨!”坐在他上首的王春生眼睛一瞪罵道:“你這麼多年的糧食都白吃了,咱們確實不能違背陛下的旨意,但是京營是什麼地方?那是咱們的老巢啊,想要對付一個外來戶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隻要咱們聯起手裡給他來個陽奉陰違,他楊峰還能把咱們吃了不成?
而且陛下命楊峰重整京營,必然是給了期限的。隻要咱們能將他架空,讓他連續幾個月無所事事,恐怕陛下第一個就要將他給撤換了,屆時這個京營總督的位子還不是國公爺的嗎?”
“對……王福將說的不錯。”一旁一名遊擊讚同道:“若是那姓楊的識相,咱們不介意給他點好處,若是他不識相的話咱們就煽動兄弟們鬨餉,我看他怎麼辦,隻要事情鬨大了陛下自然就會知道,而且那些東林黨也不是吃素的,上次楊峰可是吧高攀龍狠狠的涮了一通,聽說高攀龍的侄女和兒媳幾次要尋短見,幸虧被人救了下來,這下高攀龍早就跟楊峰結了死仇,一旦有機會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對啊,還是林遊擊說得有道理。”眾將官們眼前頓時就是一亮,這些人若是讓他們去打仗的話恐怕連土匪都打不過,但若是讓他們玩鬨餉挑事之類的把戲那一個個都是行家裡手。
看到眾人一張張興奮的麵孔,也不是沒有人有些擔心,畢竟從楊峰進京以來的表現來看,楊峰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若是真把他給惹毛了這家夥可是真的會下狠手的。
不過後世的西方有句話說得好,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從朱純臣到下麵的副將、遊擊、乃至佐擊將軍、坐營,他們此刻想到的隻有從這次鬨事裡得到什麼好處,卻沒想到楊峰會不會借題發揮,趁機將他們收拾掉,因為在他們看來楊峰想要重整京營就離不開他們這些地頭蛇的幫助,對於他們楊峰隻有籠絡的份,絕對不敢對他們下手,這也是他們自信滿滿的原因。
隻是事情真的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