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老人嘴大張著,聲音嘔啞又冗長,宛若風中殘燭般微弱。
他虛虛抬起那雙乾瘦手掌。
上官鵬彎身將信遞在他的手心,然而老人早已經握不住了,他不禁紅了雙眼,隨後他將信打開,替老爺子一字一字地讀完。
“此書信,獻給吾妻吾兒……”
字裡行間無不充斥著無儘的思念與愧疚。
上官鵬握住老人乾枯褶皺的手掌,宛若一根隨時可斷的樹枝,蒼老又脆弱。
他聲音緩慢又大聲,力圖讓雙耳半聾的老人聽見,“老爺子,這是您的父親啊,留給您和您母親兄長的書信,他啊,說對不起你們,沒能和家人團聚,沒能去見你們最後一麵……”
家書遲到了千年之後,但總算得了一個善始善終。
“父…父親……”老人閉上了眼,眼角劃過淚痕。
窗角一陣微風吹過,桌上的魂燈熄滅了。
房間陷入無言的靜默,隱約有啜泣聲響起。
家主帶人將老爺子的屍體抬了下去。
明日便入殯。
葉煙身旁的藍袍少年擦了擦眼淚,他輕聲道,“濉老爺子是我們家族最長壽的老人,他已經活了1320歲,同時,他也是那位先祖最小的兒子,世間唯一和那位先祖有關聯的親人了……”
“老爺子前幾年便早已惡疾纏身,直到半年前,他大半夜突然斷了氣,我們都以為老爺子要仙去了,卻不料他又睜開了眼,便一直挺到了現在。”
“如今魂燈己熄,或許是老爺子終於等到了自己的執念,和其他先祖一樣都永遠地離開了……”少年喃喃道,眼底有淚光閃爍。
葉煙看了他一眼,道,“或許,他終於可以去找他的親人團聚了。”
聽她這麼一說,少年擦了擦眼角的淚,又笑道,“是啊。”
老爺子終於能和家人團聚了。
*
次日。
家族祠堂的靈位上多了兩個靈牌。
刻著“上官丞”三字的令牌終於被放在那留了千年的空缺處,而它的下方,也緊緊跟了一個“上官濉”。
上官前輩的生前夙願終於被完成了,如今也算是葉落歸根,有始有終……葉煙感到自己周身一輕,便明白那是束縛在自己身上的因果已經散去了。
她受了前輩的恩,也結了這份情。
上官家族無論老少,全員前來祭拜,披麻戴孝,長跪在堂內久久不起。
身為當今家主的上官鵬躬身將六炷香插入香爐。
等誦念完悼詞後,已然傍晚,涼風習習,星月初露。
上官鵬以最高待遇將葉煙奉為座上賓,相贈了一大筆靈石和法器,並準備了豐富的晚宴招待。
葉煙於情不好推脫,便收下了這份情誼。
上官鵬還想帶著全族上下對她跪拜,被葉煙連忙拒絕,她苦笑道,“上官家主這可萬萬使不得,我是受了那位前輩的恩,便來還情,可不想折了一身壽回去。”
“半月後便是四家比試,形勢緊迫,家主應抓緊時間前去校場訓練子弟吧。”她拱手道,“我也該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