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在這山洞中打了多久的鐵。
而葉煙也不知道自己觀看了多久。
幾天、幾個月、幾年、幾十年……又或許是,數百上千年。
她或許早已變成了男人身上的一滴汗,他周邊炙熱扭曲的空氣,那火爐中滋滋燃燒的一簇火苗……又或者是男子本人?
從始至終,她都以上帝視角沉默地觀看這一切,失去了聲音、失去了思想,充當一位合格完美的觀眾。
終於。
不知過去了多少年。
她看見年老滄桑的男人搖了搖頭,渾濁雙眼映著幾近熄滅的火光,長歎了一聲:
“終究是失敗了……”
他的雙鬢早已染上霜雪,閉上雙眼,眼角卻泛起褶皺。
他因一個意外的執念苦苦追尋了大半輩子,終其一生尋覓神器,青蔥歲月一晃而過,卻終究不得不以遺憾告終。
最終,老人拿出了一個嶄新的木箱,他顫抖著乾煸褶皺的焦黑手指,將一張泛黃的圖紙細心整齊疊好放入木箱,又附上了自己耗費大半生心血總結出的手稿和一個乾坤袋。
他孱弱的雙手再也無法揮動鐵錘,從此收山,隱世而居,可惜沒能拿出那件滿意的收山之作。
老人最終離開了洞穴。
隨後葉煙也從幻境中醒來,她抿了抿唇,悵然若失地看了看周遭山景,心緒久久無法平靜,緩了好久卻隻能歎口氣。
她已經從山洞出來了,手中卻還抱著那個蒼老的木箱。
她方才是……進入了那位男修的回憶。
因木箱上染著老人一縷未了的夙願執念,她被拉扯進老人生前的回憶,切身體會了一番無儘的苦澀失望與求不得。
那位男修活於千年前,是一位聞名於世的宗門大煉器師,他一生無愛無求隻沉迷於練器。
煉製無上神器是他一生的追求與唯一的存活意義。
偶然間,他得到了一張神器煉製卷軸,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將自己大半生的歲月徹底搭了進去。
可惜終究是差了一步。
他並不遺憾未煉製出神器,隻歎自己天分不夠,可恨於至死卻不知那最後一步究竟差在哪裡?抑鬱不得終的他隻能將卷軸封存於木箱,待有緣之人再遇。
葉煙尋了個安全角落,盤腿抱著木箱,想要打開,卻發現無論如何打不開木箱。
回想老人離開前封存木箱的情景,葉煙若有所思地來到河邊,將古鐵木製作的木箱細細刷洗了一番,這才發現箱前中竟藏有個小凹槽。
缺了把鑰匙?
可高台之上隻有木箱,並無鑰匙。
難道老人將鑰匙帶走了?又或許鑰匙還殘留在山洞某個角落,隻是自己沒發現?
但偶然撞入那個神秘山洞已是僥幸,她無法再次原路返回,斟酌一番後,葉煙將木箱妥貼收回乾坤袋,連夜離開了彌漫著死寂之氣的迷霧森林。
她還有更為要緊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