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中貴人是太上皇的貼身太監,他遇刺之後,這件事兒竟然便這麼不了了之了。”葉青把一隻手伸出傘外,一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涼意,瞬間傳遍全身。
“其中有蹊蹺?”
“嗯,在我到達皇城司衙門口前,我才想明白。可笑,我之前一直還想著找足了證據,證明劉蘊古、羅晉有通金之實。但顯然,朝廷不想要證據,朝廷害怕以細作、通金、叛國等罪名給劉蘊古等人下結論定罪。因為如此一來,就如同金使被刺一事兒一般,朝廷恐怕在太子大婚之前,就得時刻提心吊膽著金人是不是會因此南下了。”
“其實朝廷更怕的是,正值揚州官場動蕩不安之期,若是金人南下,會不會直搗臨安,而後我大宋朝廷,恐怕又要再一次逃亡到海上,過狼狽的光景了。”林光巢搖頭諷刺道。
軟弱無能的朝廷,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當年嶽武穆那般不懼金人,打得金人直呼嶽爺爺的場景。
“朝廷不願意跟金人起衝突,連一點點小小的摩擦都不敢,更何況前段時間又有兩名金使死在了臨安,所以朝廷麵對金人,此時比往常是更加的格外小心、恭謹。所以即便是我找到了劉蘊古、羅晉等人的通金證據,其實朝廷根本不會理會,因為到時候就算是證據確鑿,他們也不敢把劉蘊古怎麼樣兒,恐怕到時候還會鞍前馬後的,把劉蘊古送回金國。”葉青扭頭,巷子口處,兩頂轎子踩著雨水,四周跟著護衛匆匆一閃而過。
“看戲的來了。”林光巢笑了一聲說道。
“嗯。”葉青點點頭,意猶未儘道:“龍大淵早已經不知不覺的被劉蘊古,綁在了通金叛國的那一條不歸路上,我北上的差事兒,就與他們有關,雖然你不必知道到底是什麼差事兒,但想必你也能猜到,肯定是和金人報複我大宋朝廷有關。”
“略有所聞,但不敢確定。我林光巢身為皇城
司副統領,雖然不敢說是千裡眼順風耳,但倒還是耳聰目明。所以你的人變成了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所以就算是劉蘊古死了,也不過是跟三教九流的衝突罷了,金國就算是想要怪罪,也怪罪不到朝廷的頭上,何況比起那兩名明目張膽威脅、羞辱朝廷的金使,一個細作顯然不算是什麼,金人能夠忍得下這口氣,隻要朝廷把今年的歲貢給豐實一些。”林光巢點點頭,而後側耳傾聽著,但除了雨聲之外,並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葉青撐傘低頭,也重複著剛才林光巢的動作,看了看自己濕透的鞋子,突然笑出聲道:“明日就有好戲看了,刑部、戶部、吏部、大理寺,左相王淮、右相湯思退,最後還要加上皇城司,恐怕都會少不了被聖上一番訓斥。”
“那可不,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皇城司死傷無數,龍大淵、劉蘊古,一位統領,一位正將,莫名被人殺死在大瓦子,凶手是誰都不知道,朝廷若不震怒那才叫怪了。”林光巢的笑容裡,也帶著一絲的幸災樂禍道。
“你我都乃副統領,到時候恐怕就得你去挨罵了,不過好在,你前麵還有那麼多大人物頂著呢。”葉青笑了笑,顯然不認為明日,皇宮裡派遣人來召皇城司副統領進宮的人選是自己。
“你這麼篤定?”林光巢有些不相信的說道。
“拭目以待。”葉青說道。
刑部尚書梁克家與王淮,接到了皇城司五百人突然進入臨安城的消息,有些緊張的問著王淮,是不是要立刻進宮告知聖上?
王淮卻沉穩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
這種事情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早有預謀。
不過他也沒有來得及跟梁克家細說,而是立刻吩咐人備車,與梁克家一同趕到了大瓦子的一家酒樓,在三樓臨窗的位置,絲毫不顧及酒樓夥計的勸阻,示意護衛打開了旁邊的窗戶,而後往外望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在梁克家跟在王淮的身後,緩緩站在窗前時,街道對麵的二樓同樣敞開了一扇窗戶,湯思退與湯碩,幾乎是同一時間微微抬頭,看見了對麵三樓的一扇窗戶被打開。
街道上的雨依然在下,街角的燈籠如同鬼火一般,帶著一絲幽靜神秘的無精打采,隨風隨雨晃蕩著。
不過好在,二樓、三樓的房間內燈火通明,這讓湯思退、王淮、梁克家、湯碩四人,透過夜色之間的雨幕,還是依稀辨認出了對麵彼此的身影。
“父親,是王淮跟梁克家。”湯碩心中一驚,一手伸長,就要去關上窗戶。
“你不覺得已經太晚了嗎?”湯思退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心中的怒氣,因為湯碩緊張的要關上窗戶而變的更盛,冷哼道:“既然他們來了,那就好好看戲便是了,何必如此慌張,成不了大器!”
“但…但若是他們看見龍大淵他們怎麼辦?這樣豈不是會牽連…。”
“用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他們既然已經來到此地,龍大淵率領皇城司踏白 軍入臨安城一事兒,他們能不知道?真道是他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兒跑到這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看雨來了!”湯思退此時有些後悔,自己這兩年太過於隱忍了,要是早兩年
讓湯鶴溪進入朝堂,自己又豈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難道…難道皇城司的踏白 軍中,也有他們的人?”湯碩一驚。
湯思退徹底無語,這種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湯鶴溪是絕對不會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