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與族叔天剛蒙蒙亮就騎馬出城,半夜被趕出去的八叔八嬸露宿街頭,前半夜眼睜睜盯著滿天繁星睡不著,後半夜迷迷糊糊睡著了,等一睜眼太陽都曬屁股了。
兩個人連眼屎都沒擦,一身狼狽出了城,想趕緊回到莊子先找族長裝可憐去。
先入為主,很多事先說和後說可不一樣。
等二人回到莊子,頂著族人異樣目光往家走,身後有人啐了口唾沫:“呸,真是丟人現眼!”
八嬸仗著公爹是族長在莊子裡算是得意人,哪裡受過這種氣,聞言立刻轉過身來,掐腰問道:“你說誰呢?”
婦人撇了撇嘴:“罵誰誰心裡沒個數呀?五哥兩口子走了,屍骨還未寒呢,有的人就惦記著人家偌大家業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八嬸一聽“天打雷劈”四個字,渾身就是一顫。
她現在最聽不得這個!
“什麼天打雷劈啊?喲,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五哥這麼親近了,人都死了還上趕著巴結呢?可惜啊,媚眼拋給了瞎子看……”論起罵街,八嬸可不輸人。
豈不知永昌伯府的管事早來一步把二人所為抖了個乾乾淨淨,又有一同前來的族叔為證,現在族人都知道了二人醜事,算是惹了眾怒。
有些人是升米恩鬥米仇,但也有些人良心還在。
剛才說話的婦人就是受過伯府恩惠的,聽著八嬸的汙言穢語,一口濃痰啐在了她臉上:“我呸,你嘴裡嚼什麼蛆呢?我男人沒了的時候五個孩子眼看都要餓死了,是五哥五嫂給的活命錢。五哥見我家老二機靈,還專門出錢供他上學。五哥五嫂的恩情有的白眼狼不記著,我可是記著呢。走,找族長說理去,族長今日要不把你們兩個黑心爛肺的趕出去,我就碰死在族長家門口,也算還了五哥五嫂的恩情!”
族人群情激奮,推搡著八叔八嬸去了族長家。
這種情景下族長即便想存私心也沒法子,更何況能當族長必須是德高望重之人,這樣的人最重名譽,為了平息眾怒直接把八叔八嬸趕出了莊子。
時人格外重宗族,宗族的束縛還要淩駕於律法之上,比如族中處置某人,官府是不會插手的,而失去宗族庇護的人就會很悲慘了。
八叔八嬸喊破了喉嚨也沒能使族長收回成命,從此好長一段時間失去了消息。
謝殷樓跪在靈堂裡,麵無表情聽管事附耳稟報了情況,嘴角輕輕揚起,望著棺槨上的白綢花默道:父親、母親,你們放心吧,兒子會撐起伯府照顧好妹妹的……
很快永昌伯夫婦的頭七過了,薑似見謝青杳精神好轉,便提出回府。
謝青杳雖然心中不舍,卻也知道沒有留人久住的道理。
這個時候她不由看了兄長一眼,心道大哥要是能與阿似結為眷侶就好了,這樣她們就能整日在一起了。
說到底,還是哥哥不爭氣。
少女眼中的哀怨讓謝殷樓莫名其妙之餘有些受不住,忙對薑似道:“薑四妹,我送你出府吧。”
謝青杳嘴角微抽。
大哥這麼迫不及待送人家走,也難怪不討人喜歡。
“兩府離得這麼近,不必麻煩謝大哥了。”
謝殷樓堅持:“薑四妹陪著青杳這麼久,相送是應該的。”
薑似不是忸怩之人,見謝殷樓這麼說,便不再推辭。
世人愛看熱鬨,尤其紅白喜事的熱鬨最愛看。永昌伯夫婦過世,請了僧人、道士各十數人做道場,吹吹打打每日引了無數人來看。
鬱謹也是雷打不動來看熱鬨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