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給四位大佬當備胎後[穿書]);
海豚號的尾燈亮起來。
它收起武器,鋒銳的刃翼溫馴斂回,自動開啟了休息模式下的形態變換。
吳鳴剛從觀察哨回來,發現多出來一架陌生的人型機甲,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時指揮,你的機甲也有類人形態嗎?”
俞堂點了點頭。
不隻有類人形態,其實還有類海豚形態和類摩托車形態。
但時霽太珍惜新機甲,很擔心擂台格鬥中尖銳的金屬會給海豚號留下擦不乾淨的劃痕,一直都讓海豚號保持在了被護罩徹底覆蓋的標準模式下。
變換成人型機甲的海豚號走過來,麵罩下的目燈亮起柔和的深藍色光芒。
不同於大部分機甲酷似擎天柱的霸氣造型,銀色的人形機甲線條利落漂亮,頎身乍背體型流暢。它更像一把沉默的人形匕首,關鍵要害處都做了加固,足以劃開機械蟲外殼的鋒銳刃翼蟄伏在肘後膝前,寒氣無聲流溢。
和其他機甲相比,它裝配的武器並不多,所有的馬力都在推進器上,整體也依舊設計成了最大限度減少阻力的流線型。
“真酷。”吳鳴忍不住感慨,“再大點兒就好了。”
俞堂:“再大點?”
吳鳴打開支營養劑,倒進飲用水袋裡:“對啊,不然擂台賽怎麼打。”
俞堂放下戰術屏,抬頭看了看海豚號。
在設計時,海豚號就優先保證了速度和靈活性,隻有那些超大型重裝機甲的三分之一大小。
變換形態後,暫時脫離了占機體一半空間的能源倉和物資彈藥儲藏區域,隻剩下兩米高,在一群動輒兩層樓的機甲麵前的確不夠看。
俞堂問:“現役部隊也打擂台賽嗎?”
“都要打。”吳鳴說,“跟軍事學院的課目其實差不多。除了訓練就是擂台賽……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我們的機甲不專用,都是軍隊的財產。”
“不是家境特彆好的,想有專用機甲,至少也要是校級軍官以上了。”
吳鳴深有感觸:“能進特戰隊就能分配一架專屬的機甲或者僚機,不少人都是衝著這個來的。彆的不說,製式機甲在擂台上是真吃虧……”
俞堂接過海豚號遞過來的筆記本電腦。
到目前為止,無論現役部隊還是軍事院校,最主流的機甲訓練模式都還是擂台格鬥賽。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擂台格鬥賽,就是兩台機甲在各自僚機的輔助下對轟。
這種擂台模式下的2v2對戰,場地不夠廣闊,允許動用的武器類型不多,戰鬥對手單一,用類人形態搏鬥才是最合適的。
為了防止時霽在考核裡吃虧,俞堂也不能免俗,特意編了一整套程序,拜托展學長給海豚號設計了能掐著對麵機甲掄大風車的打架模式。
但俞堂依然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
俞堂:“為什麼要打擂台賽?”
吳鳴:“……啊?”
吳鳴從沒想過這個,被他問得愣了愣,下意識回答:“為了鍛煉我們的戰鬥能力啊。”
“要真正掌握操控機甲的技巧,最好的方式永遠不是訓練,是真正的臨場戰鬥。”
吳鳴沒少寫思想總結彙報,挑出一段最熟練的給時霽背:“我們隻有在不斷地戰鬥裡,才能和機甲磨合,在隨時可能爆發的和蟲潮的新一輪戰爭裡搶占優勢……”
俞堂問:“搶占到了嗎?”
吳鳴張了張嘴,乾咳一聲,臉上不自覺熱了熱。
……搶占了,但沒搶占到。
在時霽被要求不能插手以後,他和隋柒臨時把所有人組合起來,但因為不少機甲和僚機都是頭回搭檔,第一次和機械蟲麵對麵作戰就吃了不小的虧。
還是隋柒想起時霽留下的照明彈,搬了一箱繞到幾公裡外,緊急做了個延時□□。
驟然炸開的亮芒引走了不少機械蟲,他們才得以找到機會回撤,重新調整了應戰模式。
隋柒和他分頭帶隊,吳鳴負責第二波輪換阻擊,再過十幾分鐘就要帶人頂上去。
同蟲族作戰,跟機甲的擂台格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這還隻是夜行蟲,蟲族裡攻擊模式最類似機甲的一種。”
俞堂說:“有一種肉食性的蟲族,顎齒咬合力驚人,可以生嚼大部分合金。還有的蟲族,速度遠比夜行蟲快得多。”
吳鳴沒忍住皺了皺眉。
“還有在宇宙輻射下變異的蟲族,有的能放電,有的可以分泌腐蝕性液體,有的能釋放比瓦斯更強的毒霧。”
俞堂問:“如果遇上這些蟲族,現役部隊有能力對抗嗎?”
吳鳴乾咽了下:“這些——都是蟲族母星最深處才有的種族吧?如果隻是遷徙經過,不會出現在蟲潮外圍的。”
“目前為止,我們能查看到其他星係共享資料,遇到的也都是遷徙和來試探的蟲族。”
吳鳴謹慎地說:“還沒有星係分享信息,說他們遇到了蟲星的整體性入侵……”
俞堂:“為什麼沒有分享?”
吳鳴剛要回答,腦海裡忽然閃過了個不知從哪來的念頭,倏地透出一身冷汗。
從過去到現在,宇宙裡究竟有沒有被蟲族入侵的星係?
……一定有,不然蟲族現在的生存區域還隻能局限在一顆母星上,不可能容納這麼大規模的蟲潮。
既然有,為什麼沒有星係分享資料?
……
因為那些星係,都已經不再有分享的能力了。
那些星係上未必沒有生命,未必沒有足夠發達的科學水平、成體係的戰鬥力量,未必沒有人抗爭。
可那些星係現在都變成了新的“蟲巢”。
在真正發生入侵之前,每個星係的居民都覺得這種事離自己實在太遠。
“2v2的戰鬥模式,封閉擂台,直到一方僚機或機甲墜毀為止。”
俞堂:“這種訓練,不是為了抵禦蟲族。”
吳鳴聽懂了他的話。
長到二十三歲,在軍隊裡待了五年,這是吳鳴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意識到一場龐大的陰謀正悄然把所有人籠罩其中。
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乾咽了下,回頭看向正在激戰的夜空。
……
一直以來,他們習以為常的所有訓練模式,的確都已經悄然偏離了真正的方向。
所有的擂台,所有的獎勵,磨練出的全部戰鬥技巧,都在鼓勵機甲和機甲為敵。
僚機想的是怎麼擊毀對方的僚機,機甲想的是怎麼撕碎對方的機甲。
有人在訓練他們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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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鳴揣著滿腔心事,離開暫時安全的廢棄工廠,帶領剩下的人投入了第二輪激戰。
俞堂正專心抱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身體忽然一輕,隨即就落進了個格外舒適的氣囊躺椅裡。
這種可壓縮的氣囊被應用得非常廣泛,是機甲安全保護的一部分,保證劇烈撞擊下駕駛艙不至於損毀得太嚴重。
展琛在對比各種氣囊材料的時候,俞堂沒忍住,攛掇著時霽一起進去滾了一圈,對比出了個躺著最舒服的。
展琛做完氣囊,順手又做了個可壓縮的躺椅,就放在海豚號的貨艙裡。
俞堂抬了下嘴角:“展學長?”
展琛操縱著海豚號,抱著俞堂輕輕放下:“現在和他說這些,是不是早了一點?”
展琛抬頭看了看:“對他們來說,現在就知道這些,還是有點殘酷了……”
俞堂窩在躺椅裡敲鍵盤:“展學長,你哪裡都好,就隻有一個缺點。”
展琛好奇:“什麼?”
“嘴太嚴。”俞堂說,“隻要是你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事,你就不會再和第二個人說。”
展琛啞然。
他虛心接受批評,從貨艙裡取出法壓壺,又拿出一盒沒開封的咖啡豆:“以後注意。”
俞堂放下手裡的電腦,抬頭看了看身邊的海豚號。
展學長身上,總是有種能讓一切都跟著安靜從容下來的、格外奇異的氣質。
俞堂當初設計海豚號類人形態的控製程序的時候,也配合機甲調試過很多次,主要爭取的目標風格是寒冰刀鋒戰士,最不濟也是銀色金剛狼。
但展琛代管了海豚號,借著廢舊機床當桌板不緊不慢操作法壓壺,就顯得震耳欲聾的連天炮火聲仿佛隻是個遙遠的錯覺。
俞堂在漸漸漫開的咖啡醇香裡吸了口氣。
他們進入所在世界的時候,如果在世界裡曾經有過相關身份,就會直接對應生成配套的人物皮膚。
小s7曾經悄悄和他說過一次,展琛那身軍服不是軍方部隊中的任何一種製式。
時霽說,在他從電子風暴裡出來,被改造成實驗體之後,也曾經有過穿這種軍服的人趁著他們放風的時間暗中接觸過他。
那些人從安全部來,是特彆調查科直屬的行動組,就穿著展琛這種特殊的白色軍服。
安全部希望時霽能加入他們,暗中為他們傳遞情報,他們希望時霽能幫他們弄清楚,這間實驗室裡麵究竟還藏著什麼樣的罪惡和陰謀。
……但就在時霽既緊張又忐忑,勇敢地決定冒著生命危險接下這項意義非凡的任務的第二天,實驗室的全部秘密就被曝光了。
第三天,軍部就緊急封停了這個罪行累累的實驗室。
俞堂去已銷毀絕密檔案備份處,也曾經看到過這一段過往的記錄。
直到現在,軍方和安全部依然都沒能弄清楚當時的具體情形。
所有人都隻知道,有一位不知名的正義黑客,把仿生人實驗室終端機裡反複加密過的所有實驗記錄打包搬出來,直接傳輸到了軍方所有高層的電腦裡。
……
展琛放下濾壓壺,讓懸浮在水麵上的咖啡緩緩沉降,迎上俞堂的視線:“在看什麼?”
俞堂問:“展學長,你是不是沒少因為違反條例,被罰去發過傳單?”
展琛笑了笑:“是不少。”
他看著法壓壺,耐心等待著咖啡粉萃取出恰到好處的香氣:“幸好,穿書局的規定裡沒有考慮到員工偷懶摸魚的所有情況。”
穿書局隻是嚴令禁止了受罰的工作人員把傳單一把全扔掉。
所以他額外多花了些時間,找到電子風暴,把傳單一張一張扔進了電子風暴裡。
“我原本考慮過做一個發傳單機器人。”
展琛:“但還是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俞堂看了看意識海裡明目張膽的遊戲機、按摩浴缸和全智能未來科技感裝修風格。
展琛知道他在看什麼,把攪好的咖啡套上濾壓器,徐徐下壓:“這些不一樣。”
俞堂明知故問:“怎麼不一樣?”
展琛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把咖啡倒進加過溫的馬克杯裡,加好糖和奶,俯身把咖啡遞給俞堂:“你的事,所以不一樣。”
他從不會糊弄俞堂,無論什麼問題都會一絲不苟地給出回答。
被機械音修飾過的本音裡,溫和清潤已經削減了不少,語氣卻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認認真真。
俞堂抿了下嘴,接過馬克杯,埋進咖啡醇正微苦的香氣裡。
“越早告訴他們越好。”俞堂說。
他回到最初的話題,敲了下筆記本的鍵盤,解開對廢舊工廠的電磁乾擾,讓畫麵和聲音重新出現在演習總部的監控屏幕裡。
“訓練方向錯了,還可以糾正回來,為什麼要訓練機甲自相殘殺?這才是最該問的問題。”
俞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身邊的智能ai人型機甲聊天:“聯盟內部已經很久都沒有爆發戰爭了。”
“如果保守勢力依然占上風,這會是一場悄無聲息的、麻醉式的演變。”
“如果改革派勝算更大呢?”
“那些人是會甘心認輸,交出既得利益,配合改革,還是準備鋌而走險,先下手為強?”
“這些的確接受了大量資源傾瀉和優先培養,在擂台上身經百戰,最擅長格殺同類的機甲,即將在改革裡失去他們原本的優勢地位。”
俞堂捧著馬克杯,他像是對演習總部安置的監控攝像一無所覺,小口小口啜著苦澀醇香的咖啡,緩聲問出最後一個致命的問題。
“如果有人決定鋌而走險,為了反抗這次改革,把整個聯盟卷進戰火裡。”
監控畫麵裡,年輕的觀察手自言自語似的問:“有多少機甲,會站在反對的那一方?”
……
演習總部。
監控屏幕前一片反常的寂靜,眾人神色各異,軍方負責人一言不發,眉峰擰得死緊。
莊域不放心時霽,中途幾次忍不住要起身,都被已經是將軍的老隊長抬腿結結實實踹了回去。
先前主動朝莊域發難、質問莊域有沒有給時霽開後門的那個軍方高層,現在神色已經難看得要命:“這是無端指控!不像話……誰給他的權力?!”
“石參謀,消消氣。”
老將軍不緊不慢:“年輕人幾句話,你當真乾什麼?”
那人臉色鐵青:“年輕就能胡言亂語了?!這種惡劣的行徑,就該——”
老將軍問:“就該怎麼樣?”
石參謀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迎上老將軍不帶半點溫度的冰冷注視,心頭悚然一驚。
他的話瞬間啞在嗓子裡,張了張嘴,沒能出聲。
“當年我的部下被卷進陰謀,在電子風暴裡失蹤,特戰隊請求軍方嚴查那個研究所,請求軍方對相關人員采取緊急問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