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2 / 2)

聶馳說:“您留意Darren手裡的那份文件了嗎?”

隋駟心亂如麻,他嗓子啞下來,虛聲問:“……什麼?”

聶馳抬手,示意隋駟坐去副駕駛的位置。他繞了半個圈,替隋駟關上車門,自己坐回駕駛位。

“Darren的那份文件,用了牛皮紙袋火漆封,背麵印著Logo。”聶馳說,“是齊星文工作室對外投標的專用文件袋。”

隋駟微微一震。

他原以為已經沒什麼事值得他愕然,聽見聶馳的話,卻還是蒼白著臉色,匪夷所思側過頭。

齊星文……是對家經紀公司的台柱子。

兩個人合作過不止一次,齊星文和他年紀相仿,都拿過影帝,卻因為經濟公司的業務能力一般,資源不如他,人氣也差出一截,每次合作咖位都被他生生壓過一頭。

一來二去,兩家的粉絲關係越來越惡化,鬨得勢不兩立,稍有點火星就能激起一場難以控製的大戰。

這次的推廣合作,如果;amp;P放棄了他,邀約落到齊星文手裡……

對方絕不可能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

“我是在履行我的職務,作為受雇的職業經理人,儘量保住您的商業價值。”聶馳說,“您沒有留意到,在我們提供了喻特助的解約文件以後,Darren才允許我們進會議室,進行這次合作的洽談嗎?”

隋駟半個字也說不出。

他靠在椅背上,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裡,噎得他喘不上氣。

“我們拿到的隻是意向書。”

聶馳發動汽車:“您應當學會自己評估,對;amp;P來說,您怎麼做才能拿到正式簽約的合同。”

隋駟頹然閉上眼睛。

聶馳多少給他留了些麵子,並沒把話徹底說透。

可他畢竟不是真的一點兒腦子也沒有。

是……因為喻堂。

;amp;P正在洽談的合作方不止他一個,因為喻堂,才優先給了他意向書。

如果喻堂入職;amp;P的事受阻,這份意向書隨時可能被收回去,換成齊星文,或是隨便其他彆的什麼人。

喻堂簽的那份勞務合同,根本沒有一點約束性效力,喻堂要走,隨時都可以走。

他手裡根本沒有底牌,沒有任何條件和資格要求喻堂留下。甚至為了這份合同能夠順利達成,還要設法保證喻堂入職;amp;P的過程不出任何差錯和意外。

隋駟忽然精疲力竭,他靠在椅背上,頭疼得厲害。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喻堂明明一直跟在他身邊,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變成了他完全不熟悉的另一個人?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喻堂?

是Darren口中那個精明能乾、才華出眾的年輕人,還是夜裡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仿佛沒有生命的那道蒼白影子?

隋駟用力閉了閉眼睛。

不論哪個才是真正的喻堂……現在都不重要了。

要促成這場合作,他必須設法讓喻堂儘快好起來,變回——哪怕是儘可能的變回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樣子。

“停車。”

隋駟低聲說:“我下車……有件事,你幫我回一趟隋家。”

聶馳依言放緩車速:“您要取什麼東西嗎?”

“我收藏的那些手表,在我房間的保險箱裡。”

隋駟說:“最貴的那一塊陀飛輪,幫我包好,送去我家。”

“您親自設計定製的那塊?”工作室沒人不知道這件事,聶馳也聽說過,“不是要送給柯先生做求婚禮物嗎?”

隋駟看著窗外:“小銘不喜歡手表……”

聶馳問:“喻先生喜歡?”

“我喜歡。”隋駟說,“我喜歡,所以他會喜歡。”

聶馳沒再問,聯係了工作室派車來接隋駟。

隋駟攥得發僵的手一點點鬆開,慢慢握了兩下,垂在身側。

要靠喻堂的關係才能拿下;amp;P的合作,對他來說,幾乎是把他一直以來的驕傲碾碎,扔在地上任意踐踏。

這種強烈的、難以啟齒的羞恥感,甚至遠遠超過了沒能拿到這份合作,眼睜睜看著;amp;P另選他人。

可偏偏在這個節點上。

再往前一年,他也能不控製著脾氣,摔了合同轉身走人。可和隋家的三年之約即將到期,容不得他有一點意氣用事。

如果再不儘快拿到一張足夠有力的底牌,隋駟就再沒有辦法阻止隋家針對柯銘,一旦齊星文那邊再雪上加霜,狀況隻會更糟。

為了他們兩個……為了柯銘。

柯銘對他說過,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沒有親人,沒有倚仗,沒有退路。柯銘說孤兒院裡沒有半分溫情可言,隻有被逼著去爭、去搶,拚命拿到資源才能活下來。

柯銘告訴他,小時候他去孤兒院做義工,隨手給出去的那些糖,都被彆人吃光了,柯銘一顆也沒能嘗到。

每次想起這些事,隋駟就心疼得厲害。

喻堂隻見過現在風光無限的柯銘,他一定想象不出,過去的那些年裡,柯銘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不能再讓柯銘回去過那樣的日子。

“我知道要怎麼讓喻堂好起來。”隋駟說,“我會保證他按時入職;amp;P。”

“對方給的期限並不急。”

聶馳提醒:“喻特助現在的情況,強行讓他進行正常的工作生活,長期來看隻會適得其反。”

“我知道。”隋駟垂著頭,看不清神色,“但我沒有時間了。”

隋駟摸出支煙:“我會一直關注他的狀態,給他找最好的醫生。”

聶馳隻點到即止,不再多說。他抱著手臂,看著隋駟倚在座椅靠背上,點了幾次煙。

“我知道怎麼樣他會高興。”隋駟說,“他沒有喜歡的東西,我喜歡什麼,他就跟著喜歡什麼,我想要什麼,他就會去做,他一直看著我……”

隋駟一口氣說下來,他捏著那支煙,看著明滅的紅絲。

……這是他最後的倚仗了。

這些年來,隋駟一直對這件事視而不見,喻堂也從沒打算來困擾他,可喻堂其實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有多明顯。

隋駟狠狠抽了口煙,一口氣呼出來。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喻堂喜歡他喜歡的要命,視線永遠隻追在他身上,為了他什麼都能做。

他知道,喻堂沒了他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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