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堂輕聲說:“好。”
他答得溫和平靜,隋駟反而更難受,徒勞離屏幕近了些。
“不要亂跑了,今晚去我的辦公室,那兒有休息間,裡麵有床。”隋駟說,“你不要這樣,喻堂,我不騙你,我好好對你。”
喻堂很乖地點頭:“好。”
隋駟閉了下眼。
不知為什麼,他說出的話,每一句喻堂都好好地答應,每一句都挑不出錯。
每一句都全然無處著力,徹底失控。
隋駟靠在沙發上,隔了半晌,低聲說:“去吧,掛斷通話,不用回了。”
他說的每一句喻堂都聽,另一頭果然沒有再開口。
隔了兩秒,掛斷的忙音響起來。
隋駟睜開眼睛,挪了下手臂。
通話界麵被關掉了,屏幕依然亮著,工作室的遠程監控自動彈出來。
喻堂沒有去他的辦公室,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
辦公室沒有開頂燈,台燈光芒邊緣,喻堂的身形掩在白襯衫下麵。他腰身窄瘦,單薄得脊椎都透過布料,一點點嶙峋地凸出來。
喻堂就那樣安靜地坐著,他或許不需要休息,又或許早忘了該怎麼休息。
就像他對著隋駟,也像他承諾過的那樣,合約將滿不再糾纏,漸漸忘了什麼是高興和難過。
喻堂的辦公桌上,放著當初工作室的一張合影。
五年前,十九歲的、剛來隋駟身邊的,靦腆青澀的微笑著的喻堂。
……
隋駟恍惚著坐了近半個小時。
柯銘走出臥室,看見沙發上的人影,有些疑惑,輕聲叫他:“哥?”
他叫了幾聲,隋駟才終於回過神,抬起頭。
“究竟怎麼了?”柯銘走過來,“出了什麼事……”
柯銘停下話頭,看著隋駟麵前屏幕上的監控錄像。
“安排了些工作上的事,有點累。”
隋駟用力搓了把臉,關掉監控:“怎麼醒了?”
“出來接水。”柯銘說,“喻特助——”
隋駟像是被這個名字紮了下,身體僵了僵,起身過去,接過柯銘手裡的水杯:“怎麼了?”
柯銘喜歡喝蜂蜜水,隋駟一直在學著照顧柯銘,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這些小事都很少叫柯銘自己做。
隋駟拿過椴樹蜜,加了兩小勺,又去倒開水。
“這一次。”在他背後,柯銘輕聲問,“他不準備再讓給我了,是嗎?”
隋駟愣了愣。
他不懂柯銘在問什麼,放下水壺,轉回身半開玩笑:“什麼這一次……小銘,你還和我的助理搶什麼了?”
柯銘沒有回答,精致秀氣的眼尾繃了下,伸手去接那杯蜂蜜水。
“還沒攪勻,等一下。”
杯子很燙,隋駟怕傷了他的手,避了避:“小銘,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和他沒有感情,但他生病了,還在看心理醫生,前段時間還有些傷害自己的行為。”
隋駟說:“我怕刺激他,這些年他跟著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不知道,他比你小一點,也不是帝都本地人。我連他家在哪兒,家人是乾什麼的都不清楚。”
隋駟溫聲說:“我想,他現在這個情況,到底需要人照顧。哪怕出於義務,我也該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
柯銘神色有些怪異:“他沒和你說過他的身世?”
“沒有。”隋駟把水杯遞給他,“你知道嗎?”
柯銘喝了兩口蜂蜜水,握住水杯,察覺不到滾燙熱度似的,手指箍著杯壁緩緩收緊。
他會好好補償喻堂。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隻有這一點私心。
“不知道。”柯銘低聲說,“他是成年人,自己會回家。”
隋駟有些無奈,輕輕笑了下。
天還沒亮,柯銘的生日還沒過完,他不想在這種時候和柯銘討論喻堂的問題。
隋駟接過蜂蜜水,把柯銘的手拉過來,輕聲問:“還困麼?我陪你再睡會兒。”
柯銘點點頭,跟著隋駟回了臥室。
隋駟攬著人躺下,他知道怎麼哄柯銘,去拿了本詩集回來,調亮夜燈:“小銘……”
隋駟停下腳步,看著背對著他,蜷在雙人床另一側暗影裡的柯銘。
柯銘沒有轉回來,枕著手臂,像是睡了。
隋駟靜靜站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放下詩集,在另一側躺下。
他睜著眼睛,伸出手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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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會所。
特級恒溫夏威夷風情大床房,俞堂裹著被子,舒舒服服睡到半夜,被忽然大作的警報聲吵起來。
係統被震得打晃,閃著小紅燈,和他一起湊到數據板前。
是主角攻受間的好感度反常降低預警。
“怎麼回事。”
俞堂點開隋駟和柯銘的好感度,看著降到警戒值的刺眼警告:“我是應該現在過去,把電閘給他們修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