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拉絲年糕(八)(2 / 2)

溫明棠笑著攤手:“我同這位小姐素昧平生,她卻如此關切照顧我,我自是也要關切照顧她一番的。”頓了頓,又摸了摸鼻子,笑道,“順帶提醒她一聲,莫總著眼於過去,總跟我過不去!她這一番行為若是叫她這次相看的如意郎君誤會了,那還真真是沒得要丟了那上好的姻緣了!”

她們此時還不知道這少女出自侯夫人鄭氏的母族,真真算起來,這少女可算得林斐的遠方表妹了。當然,不管這少女是不是林斐的表妹,五姓女的出身,自是讓她不缺上門求娶的兒郎的。

溫明棠等人雖不知曉這少女的具體出身,可她們卻是知曉這少女既會特意來這寺廟裡求姻緣,足可見這次相看的兒郎,於這少女而言亦是個極為如意的郎君。

既然這般在意此次相看的如意郎君,自然是行事之流的不能讓人挑出錯處來了。畢竟那如意郎君以及其背後的家族又不是木頭做的,這等“看著碗裡的,卻還惦記著鍋裡的”舉動怕是要惹惱那如意郎君的。

當然,看那少女特意停下腳步訓斥她的舉動,足可見於她而言,林斐亦是個如意郎君。

想起林斐曾同她說過年前侯夫人鄭氏為其相看的種種舉動,溫明棠猜測這少女大抵便是其中一個了。

“看來你那林少卿人品確實沒得挑,將那小姐同自己之間的這條路徹底堵死了,才叫她這般逃也似的跑了。”趙司膳看了眼溫明棠,幽幽道。

這話,梁紅巾便有些不解了,她問趙司膳:“你又怎知林少卿將自己同這小姐之間的路徹底堵死了?”

“若是沒堵死,還留了個鬆口的機會,便看那給的鬆口的機會大小。如果給的機會足夠大,叫那小姐覺得坐上林斐夫人這位子十拿九穩的話,便會停下來向小明棠挑釁放狠話‘是又如何’了;若是給的鬆口的機會不大,卻還是沒有徹底堵死,給人留了一番旖想,那小姐指不定會停下來同你爭辯一番。因為她還有機會,解決掉你,自己便有機會做林斐夫人了。”趙司膳淡淡的說道,“那等同時吊著好幾個女兒家的風流浪子同被他吊著的女兒家之間便是這等情形。當然,換作那等腳踩幾條船的風流小姐也是一樣的。”

“沒聽說那等鬨和離的夫妻還會鬨的,互相數落對方不是的,還會爭辯的,一般就還有撮合的機會;那等真正沒法子過下去的,沒有重新在一起的機會的,便根本不會爭辯。”趙司膳打了個哈欠,說道,“那小姐跑的飛快,足可見那位林少卿沒給那小姐留一點機會同餘地,幾乎可說是說死了。同林斐半點可能沒有,那小姐手頭能抓的,自也隻有眼下求姻緣的這個如意郎君了。”

“雖是大概心裡有些不忿林斐相中了小明棠沒相中她,可林斐這條路是死路,不在死路上浪費精力,於大多數人而言還是懂的。”趙司膳說道,“她若不跑,待真正被人抓了把柄,叫人誤以為她腳踏兩條船的話,那這次求姻緣的如意郎君多半也要黃了。”

一席話聽的梁紅巾頓時恍然,喃喃:“原來如此!”頓了頓,又道,“我還當她相中林斐不肯放手,要同小明棠爭一爭呢!”

“若不肯放手的話,她來這寺廟作甚?”趙司膳偏了偏頭,聽到一旁廂房的門發出“嘎吱”的一聲響動,下意識的抬眼看向一旁晃蕩的廂房門,見不過是被風吹開一角,便收回了目光,繼續說道,“這世間誰又離不得誰?她停下來,也多是貴女驕傲使然,不忿居多罷了。”

至於這不忿之外,有沒有幾分對這人中龍鳳的遠房表兄彆樣的心思,那便誰也不知道了。左右,這貴女……或者說是同林斐相看過的貴女既在林斐這條路上堵死了,那對外所言以及表現出的定是沒有彆樣的心思,隻是不忿自己比不過一個“廚娘”罷了。

“指不定會有許多人想要同你比一比了。”趙司膳看了眼溫明棠,見少女攤手作無奈狀,遂笑道,“你方才既會開口問出那話,想來我說的這些都是明白的。”

那話自然指的便是那個嚇的鄭幽逃也似的跑開的一句“是……林斐麼”。

雖說早已知曉阿斐相中的這個女孩子厲害,可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廂房門後的鄭氏看的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若說方才兩方人相遇如同交鋒的話,那一擊擊潰鄭幽等人的,便是這短短四個字了。

那能分析出女孩子言行舉止背後目的的趙司膳當然了不得,若非如此,也不會僅憑那出身,便在宮裡一路爬到司膳的位置了。爬到司膳的位置已是不易,且還知曉見好就收,急流勇退,適時的選擇出宮更是難得。

宮裡的前程誠然不錯,可沒有哪個在宮裡的宮人能保證自己能永遠贏下去,一路從司膳再升至尚宮。

宮裡那些個彎彎繞繞鄭氏也是知曉一二的,能在彎彎繞繞中不行錯半分已是做事之人所能掌控的極限了。可宮裡的宮人伺候的是人,是人便有自己的心思同心情。有時候便是什麼都未做錯,偏偏趕上貴人心情不好,也有可能隨時送命。

所以,在鄭氏看來,能適時的見好就收,選擇抽身的一個司膳,比那等還留在宮中繼續留任的司膳更聰明,也更看的明白

新帝登基才會大赦放還宮女出宮,錯過這一次,待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要知道如今的陛下也才二十出頭的年歲啊!

感慨了一番趙司膳的厲害之後,鄭氏看向那同趙司膳笑著搭話的少女,目光更是驚異:趙司膳了不得,三言兩語便分析出了女孩子那一番舉動背後的涵義;可開口說出那四個字,嚇的鄭幽逃也似的跑開的女孩子豈不是同樣厲害?

至於哪個更厲害……

鄭氏喃喃:“你等說是布局的厲害還是看穿這一番布局,解釋這一番布局意義的厲害?

身後幾個鄭氏族中婦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臉色難看的說道:“是我素日裡太嬌慣阿幽了,叫她連這點後宅的彎彎繞繞都不懂。”

這等話背後的意思,鄭氏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她瞥了眼那婦人,說道:“這裡不是你那後宅,我等也不是你夫君那些相好,你倒是不必在這裡指桑罵槐的罵那溫玄策之女心機深雲雲的。”

一席話說的婦人尷尬的應了一聲,遂歎了口氣,道:“習慣了,我那夫君就吃這一套。”便是因為她這日子一眼都能望到頭了,怎麼折騰都是這麼回事,才更希望阿幽能尋個如意郎君。

“真要說起來,阿幽的教導同日常吃住用度以及花銷,那溫玄策之女不論哪一項都是比不過的。”另一個婦人看了眼那麵色訕訕的婦人,開口說道,“其實你心裡清楚,最先挑事,不知分寸的也是阿幽。她確實比不過這溫玄策之女……且,相差遠矣!”

這話著實不大好聽,婦人卻還是“嗯”了一聲,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她還是知曉的。對她夫君那些個相好,便是好話也需拐彎抹角的說。麵對眼前這些人,便是壞話也需直說。當然,自己女兒阿幽事做的不好也是要承認的。唯有承認,才能得這些人的教導同助力。更遑論,對眼前這些人,她那點心思,誰又看不懂?

隻是道理雖明白,可身為阿幽的母親,本能使然還是令婦人開口解釋了起來:“其實……我日常所見阿幽那些手帕交的心思同阿幽都差不多。也就那溫玄策之女,興許是境遇使然,宮裡遇到的事多,這才同阿幽她們不大一樣。”

自己女兒阿幽便是錯了也不算大錯,畢竟年紀尚小,且適齡的大族之女都差不多。至於比不過溫玄策之女……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且不說林斐這條路已經堵死了。便說溫玄策之女身邊沒有林斐。那溫玄策之女的身份也同她的阿幽她們是不一樣的。

那是罪官之女,便是放還出宮了,也隻是個尋常小民。阿幽她們卻是大族千金,相看的郎君多數情況之下同尋常小民中的女子是沒有交集的。當然,林斐這等是例外,便不提了。

聽婦人口中說著“兩方人不一樣”,可話裡為鄭幽開脫的意思,這裡的幾個婦人又有誰聽不出來?

“溫玄策留下的是個女兒,不是兒子,你家阿幽怎麼嫁都嫁不到這溫玄策之女身上。”一旁一個婦人開口說道,“莫去管那溫玄策之女同林斐的事了,便說你要給阿幽相看的塗清一流的兒郎。從他將興康縣主送人之舉中便可看出他不好女色。”

“不好女色,後宅便不會如你夫君那般弄出這些個鶯鶯燕燕來。”那婦人說道。

這話一出,鄭幽的母親便立時點頭附和道:“我便是看那塗清這點好,才會為阿幽相看塗清的。”

“選那等弄出一堆鶯鶯燕燕的兒郎,阿幽往後便要同那些鶯鶯燕燕周旋,走的是你的老路,你自己教便是。”鄭氏說道,“那不弄出一堆鶯鶯燕燕的,往後阿幽要周旋,經營夫妻之道的對象就是塗清這等人了,這個……你教不了。”

“族中不會教這個,也不是藏著掖著不想教,我鄭氏又有什麼是不肯傳授族人的?”鄭氏說道,“可這個……委實是教不了。”

“沒見那我鄭氏兒郎入仕為官的,亦有不少僅僅是隻得了個祖蔭庇佑的?”鄭氏搖頭,歎了口氣,道,“我一族中此道做的好的,也隻有那三個如今官階在一、二品徘徊的族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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