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076(2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49770 字 2024-04-16

但過了這麼久,少年依然沒有生疏遺忘。想來是在那漫長的二年裡,小啾也從沒放棄,獨自重複地回想過許多次。

所以才會讓這些技法一點沒丟下。

……

他是憑靠這些,才在那漫長的煎熬裡撐下來的嗎?

傅斯岸周身氣息微冷,鏡片後的眸光也愈發薄涼。

直到下一秒,室內工作台邊的少年抬起頭來,無意間瞥見了傅斯岸,笑著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才無聲地衝淡了傅斯岸的周身

戾氣。

傅斯岸掃了眼腕表,舉步走進了工作室。

他走過去時,舒白秋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傅斯岸昨日見過的那位助教。

不過和對其他學徒不同,助教非但不是在對舒白秋進行指點,反而是在表達感謝。

“小哥,你說得好準,顏色真的一點都沒有跑!”

助教手中拿著兩塊片料,顯然時剛剛才切好的,他麵上的神色也很是興奮。

“而且切開了那片棉,水頭也變得更好了,這兩片的種水都比剛才還要強。”

傅斯岸在旁邊聽了幾l句,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助教從工作室得了一塊不規則的方形片料,片料是油青底,品質也算不錯,助教就一直拿不準該怎麼做。

他不太舍得把這麼完整的片料切開,隻做小件。但玉料正中又有一塊浮棉,嚴重影響了品相。

助教拿不定主意,已經問過老師兩次,雲清雷給了他幾l個方案,不過最終決定還是要他自己做。

今天助教終於狠下心決定要切開,在動手之前,他忽然瞥見了一旁的舒白秋。

舒白秋沒有抬頭,正在專注做自己的雕刻,但旁邊的學徒如果有什麼問題問他,這位漂亮小哥都會很耐心地回答。

鬼使神差般的,助教也上前問了一句。

他問舒白秋,這片料要怎麼切才算好。

少年果然沒有拒絕他,還用一旁的木工筆幫他畫了條線。

畫完,助教就哽住了。

因為這條線,跟他預想中的切法完全不一樣。

而且不巧的是,這兩天清雷老師不在,助教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了。

助教也知道,就算老師在,他也最討厭磨磨唧唧猶猶豫豫的人。

助教又糾結了好幾l個小時,最後咬咬牙,乾脆按著舒白秋畫的線給切了。

這一切,卻是給了助教一個極大的驚喜。

“你這條線畫得太準了,不僅去掉了正中的浮棉,還切掉了藏在裡麵一條的隱裂。”

助教還在感歎。

“要是按照我之前的切法,這條內裂肯定會把兩片料子都給毀了。”

舒白秋笑了笑,隻說:“結果滿意就好。”

少年一點都沒居功,卻絲毫沒有妨礙助教的驚歎。

很明顯,這位漂亮小哥不隻玉雕技藝,解石的能力也很強。

他劃線時看似輕易,卻絕非隨意。

助教也是琢磨了幾l個小時,才越看越覺得,這條線更妙。

眼下結果擺出來,再看看小哥手裡那塊鏤空雙刻的玉料。

助教這下相信,對方是真的在複建了。

他的能力,可能還遠不止此時所展現出來的這些。

助教對手中切好的兩塊油青料愛不釋手,甚至比之前看這塊片料還要喜歡。

他還開玩笑道:“要是哪天小哥去出石料,說不定更賺。這切出來的水頭

和色根,也太舒服了,肯定都是大漲。”

助教說的是由衷的感慨和誇讚,一旁的傅斯岸聽見,卻皺了皺眉。

切漲,大賺。

這些敏感的字眼,讓傅斯岸瞬時望向了舒白秋。

好在少年的反應還好,神色也無異狀,他隻笑了笑,說。

“沒有,主要還是這塊玉料底子好。”

助教原本還想拉著小哥多聊一會兒,但旁邊那位大哥的存在感實在太強。

他也和對方打過了招呼,但顯然對方的性格完全不像舒小哥這麼好相處。

於是之後沒說幾l句,助教就先離開了。

助教走後,傅斯岸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麵前的少年。

他不想乾涉舒白秋正常的社交,但更不想讓少年被勾起賭石的陰影。

好在男孩這時並沒有任何異狀,他還往長椅的另一側挪了挪,讓先生也可以坐下來。

此時距離工作室的休息時間還差十五分鐘,傅斯岸來得早,也不急著離開,他就坐在了舒白秋的身邊。

“玉料也要自己切麼?”

坐下之後,傅斯岸問。

“這樣會不會浪費時間?”

他從翠南記那邊得到的那批玉石中,也有一部分是尚未完全剝去皮殼的原石。

但絕大部分,都是已經切好的玉料。

傅斯岸原以為,清雷工作室這裡隻做玉石雕刻。

沒想到,還會有人自己去切。

“不算浪費時間。”

聞言,舒白秋卻給出了一個相反的答案。

少年說。

“這其實也是設計的一部分。”

“當年爺爺最先教給我的,就是怎樣解石切玉。”

舒白秋道。

“翡石雕刻,原本就要從原石開始設計。”

少年簡要地介紹了一番,還道。

“而且切石也會有技巧和損耗,雖然現在有很多專門的解石和切玉師,但如果遇到了罕見的心儀料子,哪怕再出名的大師,也會親自上手。根本不會放心交給彆人。”

“因為隻有他們自己,才能完美得出心中的所想。”

“其他任何人、任何器械,都無法百分之百的代替。”

舒白秋說得仔細,也耐心。傅斯岸看著他,非但沒有從對方臉上看出陰影。

他還在少年的眉眼間,望見了那種專注的光彩與魅力。

等到舒白秋講完,傅斯岸才開口。

“小啾好厲害。”

男人誇得也真心,舒白秋看看他,眨了眨眼,問。

“先生是不是把我的備注改成厲害小啾了。”

所以才這樣喜歡誇他。

“是天才小啾。”

傅斯岸說完,又看了一眼舒白秋。

他忽然問:“你是不是看到我改的舒太太這個備注了?”

“……”

少年才提起

了備注這件事,傅斯岸立刻察覺到了起因。

他根本被瞞不了一點。

舒白秋沒應聲,忽然站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立刻去找一次性紙杯了。

傅斯岸看著少年的背影,自然知道,真正影響了對方情緒的,並不是改備注這件事。

而是舒太太?()?[()”這個稱呼背後的經曆。

男人的手肘抵在桌上,掌心半托著下頜,望著不遠處的舒白秋,心想。

看來還是有點欺負狠了。

今晚浴室還會鎖門麼?

舒白秋去倒水的時候,傅斯岸還端詳了一眼桌上那件雕品。

這塊翡石比較大,少年的雕刻還沒有完成,不過看得出,這的確是一件鏤空雕,皮殼和內層已經被剝離了大半。

而且皮殼和內中的顏色還有不同,想來等到最終完成時,還會有更矚目的效果。

傅斯岸也看到了一旁的設計圖,那同樣是舒白秋畫的。

在最普通的平麵白紙上,用著最常見的鉛筆,畫出的二視圖卻有著極強的立體感。

看得出,少年的空間構造力真的很強。

他隻用了最簡單的陰影和線條,寥寥幾l筆,就勾出了生動的空間感。

舒白秋的雕刻和設計圖都很精巧,不過傅斯岸看得出來,無論顏色還是種水,這塊玉料的本身都不算貴。

當然,以傅總的身價和眼力,在他看來,大概除了玻璃種滿綠,其餘都算不上貴。

不過也正是因為傅斯岸這種隻識高貨的眼光,他在工作室內掃了一圈,就發現。

雲清雷這裡的玉料,大概很快就會不夠小啾用。

因為翡石品質沒有那麼齊全。

能練手的高貨屬實太少了。

傅斯岸當然知道,工作室內的這些顧客和學徒,輕易不會拿到最好的那批原料。

事實上,和其他工作室相比,雲清雷這裡已經算得上是財大氣粗,連學徒練手的玉料都是千元起步。

要不然,這家工作室也不會有底氣開在寸土寸金的外灘邊。

不過,就連室內擺出的展品中,雲清雷自己雕刻的那些,也會有不算精貴的玉料。

這很正常,高貨畢竟昂貴又稀少。

但傅斯岸不想讓舒白秋受限。

工作室的原料沒那麼貴,品質或許沒那麼齊全。

可傅斯岸給舒白秋帶來的翡石很全。

陽綠、冰藍、雞黃、帝王紫。各種顏色,頂尖種水,傅斯岸都從明城備過貨。

其實不隻是翠南記,之前為了處理周銘,在和金北地區的人做交易時,傅斯岸也得來過不少高貨。

小啾這麼天才。

當然要用配得上他的方式來養。

傅斯岸想著,麵上依然不動聲色。

等舒白秋走回來,傅斯岸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紙杯,又問。

“那你在這裡雕刻,會受到影響

() 麼?”()

唔?舒白秋坐好,有些疑問,先生說的是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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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岸下頜微揚,朝另一個方向指了一下。

那邊是幾l個學徒的位置,剛剛舒白秋起身去倒水,路過的時候,還被幾l人叫住問了幾l個問題。

舒白秋聽懂了他的意思,搖頭:“不會的。”

不止剛才,因為今天雲老師不在,白日裡舒白秋雕刻時,也不時會有人來問他一些問題。

雖然少年才來了幾l天,但他展現出的能力,已經讓大家覺得。

完全可以尊稱他一聲“小舒老師”了。

“大家說話都挺友好的,問題也不難。”

舒白秋說。

“不會打擾到我。”

傅斯岸看了看他,也確認了這個答案。

因為小啾做事真的很專注。

僅剩的幾l分鐘,舒白秋也沒有放下他的雕刻。

他繼續細修著麵前的雕件,而且不時還會和傅斯岸解說幾l句。

手中的進度,也一點都沒被耽擱。

傅斯岸看著少年,他原本還想過,小啾在雕刻上會不會需要和人交流,互通有無。

假如始終一個人悶在雕刻室,會不會對他的情緒不好。

不過現在看來,少年不僅狀態穩定,在雕刻上也有著自己的主意和思路。

那之後,不管是舒白秋在新建成的雕刻室忙碌,還是到公共工作室,都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隻要隨少年的心意就好了。

十幾l分鐘後,直到工作室開始休息,兩人才離開了這裡。

接下來的幾l天,舒白秋也照舊繼續著這樣規律的日程。

白天去工作室,晚上……

嗯,晚上睡得很香。

舒白秋雕刻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傅斯岸原本還擔心,小孩會太專心,以致忘了時間。

不過少年並沒有出現過這種差錯,偶爾他還會反過來提醒先生。

不希望先生連軸工作太久。

隻是,舒白秋的這種擔心,沒多久也消失了。

因為先生現在真的不會熬夜了。

……隻會熬他。

翻過來覆過去的那種熬和煎。

其實每晚到最後,舒白秋昏昏沉沉時,都會控製不住地想。

明天……明天一定不可以了。

他們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隻是等到再一個傍晚,察覺先生的起伏和低落時,舒白秋總還是會不忍心。

會主動抬手,去摸摸先生。

然後……

摸的就不隻是手了。

直到周五那天,舒白秋實在累過頭,吃過晚飯,就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舒白秋在晨光中遲緩地眨了眨眼。

看著熟悉的臥室場景,和抱著他的先生,少年才終於反應過來。

() 啊……

一整周的滿勤(),終於歇了一天。

已是周末?(),天氣大好,兩人醒得也很早。

他們先去湖邊彆墅,看了看新雕刻室的進度。

隨後,古斯特就駛向了顧村公園。

顧村公園是申城最大的賞櫻花之地,園內足有1100畝的櫻花田。

逢此春日,又正是櫻花盛開之季。

兩人便一起,來到了此處踏青。

他們在公園內轉了一個多小時,臨近正午時分,才找了個地方歇腳。

顧村公園雖然很大,但園內遊人如織,即使是偏僻一些的區域,也有不少遊客。

兩人休息的地方正對著一處草坪,草坪上就有不少人鋪了花布,正在賞花野餐。

傅斯岸的野營背包中也有預備,他拿出了軟墊,放穩木椅上,才讓舒白秋坐下。

免得小孩著涼。

包裡還有午餐,是用保溫餐盒裝的,這時拿出來也不會涼。

舒白秋咬了一口金燦燦的蛋餃,忽然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怎麼了?”傅斯岸問他,目光也落在了少年臉上。

黏住一般,未能挪開。

少年吞下蛋餃,說:“我想到之前,爸爸媽媽和我出來春遊的時候了。”

他的話讓傅斯岸心口一跳。

不過事情並不像男人所擔憂,相反,舒白秋接下來的語氣也很輕快。

“我媽媽的胃不好,不能吃冷食,爸爸就會專程給她帶保溫桶出來。”

舒白秋又咬了一口遞到自己手中的溫熱飯團,把晶瑩的米粒,鹹香的肉塊,香甜的玉米和清爽的黃瓜一起吞下去。

他愜意地眯了眯眼睛,才在拂麵的春風裡,繼續道。

“我爸爸也很會做飯團,還會把黃瓜片雕成青牡丹,插在蛋餅上送給媽媽。”

傅斯岸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我回去學。”

舒白秋愣了愣,手中的大半個飯團都沒來得及繼續咬。

他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少年的話沒說完,卻被迎麵的親吻堵回了唇齒之間。

早就想親人的傅斯岸俯身下來,握著舒白秋的手腕,幫人扶穩了手中的飯團。

當然,也可能根本和幫忙拿什麼無關。

隻是傅斯岸偏好將人控在掌間的習慣。

傅斯岸吻著舒白秋,低聲應他。

“我是。”

男人說得沉緩而鄭重。

“我想成為你的家人。”

舒白秋唇尖灼燙,眼廓似乎也被熏染了熱度。

他被吻著,也輕聲說。

“已經是了。”

少年還主動地,仰頭碰了碰傅斯岸的唇。

生澀的,可愛的,最令人心動的回吻。

他說:“我也是先生的親人。”

傅斯岸低笑:“是。”

() 天才小啾。好厲害。

兩人一同在青草地邊和櫻花樹下慢慢吃完了午餐。

拂麵的風都是暖的,帶著成千上萬朵花瓣的微甜。

舒白秋還又講了一些舊事,講了他的爸爸和媽媽,他的一家。

雖然傅斯岸早已在過往的資料裡清楚了解過舒沐之夫婦,但他依然聽得很專注。

他也聽到了少年過往經曆的另一麵。

聽得了小啾的舊日碎片。

舒白秋的父親是大學老師,還是未曾真正公開過的天才畫家。

而舒白秋的媽媽林青霄出身彝族,讀的金融,是一位極高水準的職業經理人。

當年舒雨巷的經營,就有林青霄的參與和打理。

之後舒家意外出事,舒爺爺去世後,舒家二口搬去外省,舒沐之的幾l場畫展,也是妻子在運營籌辦。

“爸爸常會說,他不能沒有媽媽。”

舒白秋輕聲道。

他抬手摘去了一片拂到麵頰上的花瓣,任由指尖的粉色重新回到了風中。

“不是因為媽媽在幫他打理運營,而是說,媽媽是他的靈感。”

少年的嗓音清軟,字字句句,帶著比春風更柔的暖意。

“他常常講。他可以沒有筆,沒有紙,但不能沒有林女士。”

傅斯岸偏頭望著人,他知道,小啾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

也正是父母的愛情,讓舒白秋對結婚和伴侶有著最初的美滿印象。

結婚就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

共同生活,幸福甜蜜。

——這是傅斯岸親手教訓顧一峰的時候,聽到的最滿意的一句複述。

和他與小啾的婚事正好相襯。

而在這時,傅斯岸聽舒白秋講完,又問起了另一件事。

“人也會成為藝術家的靈感來源嗎?”

他道。

“我還以為,隻有山峰湖海,花鳥百物才會。”

舒白秋聞聲笑了笑,說:“當然會。”

少年抿了下唇,還道:“或許還不隻是來源。”

“——而是源泉。”

恰此時,又一陣清風吹來,拂落了萬千枝頭的花朵。

芳英紛繁,落花如雨。

如此明媚而美麗的景象,引得周遭遊人歡呼驚歎,不少人都紛紛拿出了手機,爭相拍照,想要留住這春色一角。

而恰坐在櫻花樹下長椅上的兩人,卻誰都沒有動。

因為在風起花落的那一瞬,舒白秋已然傾身。

春光如海,日麗風清。

他於萬千的落花之中,吻住了他的先生。

**

舒白秋曾經不願許諾,不敢同行,不能設想遙遠的以後。

現在他終於讀懂——

未來不是懸崖絕處。

——生命正是由一萬次這樣明媚的難忘瞬間組成。

***

周末結束,舒白秋照舊去工作室忙碌。

他還著手開始挑選起了玉石。

為神工獎的參賽做準備。

舒白秋選看的翡石,正是傅斯岸從明城帶來的那些。

不止種類齊全,品質優越,傅斯岸帶來的這些翡石,還大多都是老坑口的老料。

和現在市麵上售賣的新礦口翡石不同,這些老料的品質更為穩定,也不會出現跑水變種之類的新料通病。

不僅品質喜人,這些老料有很多都已經是不出手不流通的無價珍品。

不過傅斯岸跟舒白秋去過玉石庫兩次之後,就發覺。

小啾並不是專門挑貴重的料子。

他的考量完全沒有以市價為標準,相反,舒白秋還連清雷工作室的庫存也一並看過了。

他在找的,是那種特彆的、最能勾起創作欲的料子。

就像之前舒白秋為蘇青基金挑選合適的讚助對象那樣。

除開量化分明的技巧,少年也在以心意為考量。

並且,舒白秋的日程規劃也做得很好。

他總是準時準點,到點就能將進度完成,也從來不會因為雕刻而耽擱吃飯和休息。

傅斯岸更察覺,少年雖然看起來人軟,但他其實很有主見。

也很是自律。

舒白秋是無可爭議的天才。

而且他完全不會揮霍浪費自己的天賦。

傅斯岸旁觀過幾l次,就生出了這個格外清晰的念頭。

假使小啾不是他的愛人,也會成為傅斯岸最欣賞的投資對象。

雇傭舒白秋,必定會讓人很滿足。

當然——

被小啾包養,更快樂。

許是傅斯岸望著人的目光太盯黏,原本在用平板專心看標記好的玉石的舒白秋都不由抬頭,望了過來。

“怎麼了?()”他問。

傅斯岸看著他,也沒隱瞞。

在想你什麼時候使用我,金主先生。℅[(()”

“……”

舒白秋聽得耳廓微紅。

正值中午,天光大亮。

……怎麼可以把使用這種事拿出來講。

少年沒說話,他抬手過來,扶好了傅斯岸的眼鏡。

直到銀光薄冷的鏡架穩穩正正,端妥地架好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舒白秋才收回手,輕聲說。

“先生該去上班了。我傍晚去頂層找你。”

他之前已經聽先生說過,今天下午,傅斯岸會晚下班一點。

被戴穩了眼鏡的傅斯岸也沒再繼續,隻低應了一聲。

“好。”

說話時,男人眸底也有淺淡笑意。

鏡片之後,他還微微眯了眯眼,看起來欣愉愜意。

舒白秋不由覺得。

這一幕的先生,好像一隻皮毛油亮,筋骨舒展的豹子。

饜足慵懶,又如此貴氣。

() 下午,兩人又一同步行出門,分彆去了太昊和工作室。

直至傍晚,舒白秋才離開清雷工作室,去了太昊。

保安和電梯員都早已認識了這位過分年輕的小舒董事,舒白秋一路回應過他們的幾l次致意,便走進了專用電梯,上了總裁辦公室所在的頂層。

不過在走進頂層辦公室的時候,舒白秋卻愣了一下。

因為室內並不隻有先生一個人。

會客桌邊,還額外坐了兩人,似乎正在商量什麼工作上的要事。

辦公室的門一推開,那兩人也頓了一下,紛紛朝門邊望了過來。

舒白秋無意瞥過,一眼認出,其中一個中年人,正是他之前在太昊見過的一位總監。

另一位年輕的生麵孔他沒見過,似乎是外來的客人。

那兩人似是也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他們的談話也就此中斷了。

舒白秋愣了愣,麵帶歉意,正想退出去,卻聽見了熟悉的低磁聲線。

“舒董。”

傅斯岸沒有叫他小啾,反而主動致意。

“抱歉,還有些收尾沒處理完。麻煩舒董這邊落座,稍等。”

傅斯岸示意的,正是室內一旁的沙發區域。

舒白秋愣了下,身體已經更早回應,乖乖聽了先生的話。

“……好。”

少年走進來,自己去了沙發旁坐下。

會客桌邊的兩人也起身向舒白秋禮貌示意,旋即,又開始了之前的交談。

他們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介意或被打擾的樣子。

舒白秋坐在沙發上,他的身形偏薄,位置又側對著會客桌,很容易被一旁的置物架整個擋住。

即使他獨自坐在這裡,也不會有多少格格不入的不舒服感覺。

不過,本來慣於禮貌性避嫌的舒白秋,這時卻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會客桌旁。

他在看的,是那位完全陌生的青年麵孔。

對方同樣戴了一副細邊眼鏡,氣質卻與傅斯岸截然不同。

如果說傅先生是貴氣難近的高嶺冰峰,這位青年就是沁人暖煦的春日薄雪。

舒白秋的視力也很好,他還看到了青年胸前彆著的工牌,上麵正寫著對方的名字。

藺空山。

名如其人。

一樣美麗。

幾l人仍在交談,就像舒白秋猜的那樣,這位藺美人的確是外來的客人。

他所帶的團隊,似乎和太昊有合作,雙方正在商量一些藥企會展的工作。

舒白秋怔怔地看了那個青年美人一會兒,自己反應過來,才挪回了視線。

但沒多久,他的目光又慢慢偏了回去。

在悄悄看。

二人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商談結束。

臨走時,藺空山起身,對上了舒白秋的視線,還微一欠身,向他致意,笑道。

“舒董,再

會。”()

舒白秋怔了怔,也同他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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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

藺空山和那位太昊的總監一同離開,房門關閉,室內安靜了下來。

舒白秋起身,剛走過去幾l步,就聽門邊的傅斯岸問。

“你認識他?”

“誒?”

舒白秋愣了下,很快意識到了先生說的是誰。

他搖搖頭:“那位藺先生嗎?我不認識他。”

傅斯岸舉步走過來,垂眼看著舒白秋,沒有開口。

他沒說話,舒白秋也猜到了先生想問什麼,便主動回答。

“就是因為他長得很好看,我才看他。”

舒白秋還找了個更合適的詞:“不止好看,還很稱心。”

少年的話說得坦白且誠實。

聽到這個回答的傅斯岸,英俊的麵容卻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兩人此時正好站在傅斯岸平日辦公的書桌旁,舒白秋麵對著停在他身前的先生,背後就是寬大微涼的實木桌麵。

不過舒白秋並沒有注意到先生的神色,他還在道。

“這位藺先生,大概很受學藝術的人歡迎。”

“他的長相,一看就是藝術生會喜歡的類型。”

傅斯岸沉默了兩秒,才道。

“他的愛人是Gold團隊的首席設計師。”

“哇。”

舒白秋不由驚歎了一聲。

他剛剛有聽到,這位藺美人正是Gold團隊的負責人。

他們和太昊商量的合作,也是幾l場大型會展的設計與布置。

看來舒白秋沒猜錯,藺美人真的很受藝術家歡迎。

少年還解釋道:“他的身形和五官比例都很優秀,是那種很吸引人的獨特氣質,舉手投足的定格,都很適合做模特。”

不是那種時尚圈限定的高級審美,而是一眼賞心悅目的好看。

舒白秋的話裡帶著慨歎,他並不是對著對方的長相做不禮貌的品頭論足,而更像是在賞析一件藝術品。

言語之間,流露出無形而鮮明的欣賞之意。

讓人很自然的想到。

舒白秋也是從事藝術領域的一員。

傅斯岸再度沉默了幾l秒,直到舒白秋回神,抬頭去看他時,男人才突然抬手。

“……唔?”

舒白秋微愣,因為他忽然被身前的先生抱了起來。

傅斯岸單手將他托抱起來,上身前傾,鼻梁正抵住舒白秋的鼻尖。

男人甚至已經抬手摘下了銀絲眼鏡,就這樣毫無遮擋地直望著舒白秋的眼睛,問他。

“那我呢?”

“我是藝術家會喜歡的人嗎?”

舒白秋被問得怔了下,旋即長睫微晃,眸光輕動。

少年笑起來,說。

“你是舒白秋會喜歡的人。”

“……”

男孩嗓音溫湛,

() 字字清晰,反而讓抱著他的傅斯岸頓了一下。

不過,這次的停頓遠比之前更短。

半秒之後,舒白秋的唇上猛然一灼。

他被先生嚴嚴實實地吻住了。

已是傍晚,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淌出一道金燦燦的江景。

天邊晚霞瑰豔,絢麗的粉紫色鋪滿了整片蒼穹與地麵。

他們在如此漂亮輝煌的黃昏中接吻。

氣息交.歡,唇齒相纏。

等到親吻終於結束時,晚霞恰好到了最盛放的時刻。

舒白秋輕喘著,不由被著無比瑰麗的霞光所吸引。

日光輝煌,為麵前摘去了眼鏡的男人鍍上了一層瑰豔的金。

傅斯岸的眉眼本就貴氣俊雅,此時更是被這絢爛的日曛藏去了原本的霜寒冷色。

舒白秋知道,先生內裡其實有著純粹的寒意。

如高山冰雪,利刃藏鋒。

但是他更覺得。

人生好奇妙。

原本該是舒白秋會最害怕的人。

卻給了他最多的安全感。

少年專注地望著麵前的人,他隻覺今天的先生,更有一分不同往日的神色。

直到傅斯岸的聲音響起,舒白秋才忽然意識到了,為什麼會不同。

——因為先生已經摘掉了眼鏡。

而被抱按在男人懷中,背後就是實木寬桌,根本無處可退的舒白秋,也隻聽先生講了一句話。

傅斯岸看著他,說。

“小啾,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在書桌上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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