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朵玫瑰(1 / 2)

白蓮花掉馬以後 多梨 19715 字 6個月前

棠宵此時的神情, 不亞於看到太上老君和觀音菩薩一起坐在棠柚房間中涮著火鍋打麻將。

不。

或許比那樣還要震驚。

棠宵耗費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艱難地發出聲音:“蕭……蕭先生?”

棠宵認為自己多半是喝多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老看, 蕭則行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或者說, 即使是他現在站在這裡,衣服也不應該如此的淩亂不堪,脖子上更不可能會有這麼多可疑的痕跡……

蕭則行麵色坦然:“伯父,您有什麼事嗎?”

仍舊用上了敬稱。

棠宵開始陷入漫長而又困惑的混亂之中。

臥室門關的很快, 他看不到內裡的情況。

也不用看。

單單是看蕭則行這一身的痕跡,棠宵完全能夠想象得到昨天究竟有多麼激烈。

棠宵後退一步,表情有點迷茫:“你和柚柚——”

不是,蕭則行怎麼和棠柚在一起了?

之前棠柚不還是一口一個二叔地叫著麼?

這叔叔叔叔地叫著, 怎麼還叫到床上去了?

蕭則行要娶的人——

不是他那文靜漂亮的棠楠嗎?!

在棠宵懷疑人生的目光中,蕭則行慢條斯理地係好襯衫頂端的紐扣,微笑著與棠宵說:“柚柚覺淺, 彆吵到她,我們下去再談。”

談……

棠宵覺著自己似乎沒什麼好談的了。

他神情恍惚地下了樓,茶已經涼了, 重新換一盞新的過來;棠宵把茶杯捏在手中, 怎麼想心裡麵怎麼著不是個滋味。

“你和柚柚,”棠宵艱難地開口, “在一起了?”

他盯著玻璃桌上的一點痕跡,內心宛若藏了一萬隻暴躁老山羊在咩咩咩地叫個不停。

“對,”蕭則行坦誠地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噗呲。

棠宵感到自己脆弱的小心臟又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為什麼他始終被瞞在鼓裡麵???

這樣的烏龍令棠宵覺著臉上有些掛不住, 心裡麵又氣又惱;他惱自己的一腔盤算都付之東流,又惱他們一個一個的瞞著他,直接把他當作猴一樣耍。

等等,不管怎麼說棠柚都是他的女兒,無論是要娶哪一個,蕭則行還得叫他一聲父親——

想到這裡,棠宵又覺著腰杆挺直了些。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告訴我?”棠宵沉聲問蕭則行,“柚柚才多大?她大學還沒畢業,我堅決不同——”

“棠先生,”蕭則行打斷他,換了一個稱呼,微笑著說,“我和柚柚在一起,從始至終都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見,你明白嗎?”

棠宵一愣,氣急敗壞:“柚柚是我女兒!”

“擁有你這樣的父親,是柚柚投胎失誤,”蕭則行淡聲說,“當初孟女士能登報宣布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柚柚也能。”

到了如今,棠宵終於明白了。

難怪上次蕭則行會帶著棠柚過去要求遷走棠柚的戶口,那是要棠柚徹底和他劃清楚界限啊!

早在那麼遠的時候,蕭則行就已經料到這點了。

可恨那個時候的棠宵還傻乎乎地覺著是蕭則行看上了棠楠。

棠宵捏著杯子,幾欲發作,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你當初既然選擇了江桃母女,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蕭則行不疾不徐地說,“如今柚柚在孟女士這裡生活的很好,我不希望你再來打擾她。”

棠宵成功被激怒,摔碎杯子,再次怒聲強調:“我是棠柚的親生父親!她的命還是我給她的!”

碎瓷片在地上滾開散落,茶水濺了出來;蕭則行沒有絲毫慍色,頰邊酒窩若隱若現:“也隻有這一點血緣關係,你現在才能好端端地坐在我對麵說這些話。”

棠宵警惕看他:“你什麼意思?”

“棠先生做個選擇吧,”蕭則行重新拿了個乾淨的杯子,注入茶水,推到他手旁,抬眼看他,問,“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礙眼、還是希望你今後還能依靠著江沉庭如同米蟲一樣平安過下去?”

棠宵未能理解他的意思:“什麼?”

“棠家生意,和柚柚,”蕭則行微笑,“你選一個。”

“想要今後順順當當的,就彆再來找柚柚。”

-

棠柚縮在被窩中睡的香甜。

昨夜裡睡的很晚,她都聽到了棠糊糊的聲音,偏偏蕭則行極其過分,也不許她過去看。

地毯和床單弄的一塌糊塗,還是蕭則行換上了新的;棠柚已經無心觀察他的狀況,一覺直直地睡到了中午,在夢裡也是被欺負,好不容易醒過來,一睜眼,看到已經換好襯衫的蕭則行正在旁邊看著她。

驚的棠柚坐了起來,動作幅度大,疼的她嗚了一聲,問:“二叔,幾點了啊?”

“該吃午飯了,”蕭則行問,“還疼不疼?”

棠柚委屈地點點頭,一頭撞到他懷裡,哼哼唧唧了好久,才肯乖乖地穿衣服。

天生的皮膚嫩,稍微磕碰點就留個痕跡,她坐在蕭則行懷中,一邊由著他給自己乖乖穿上裙子,一邊陷入深深的憂愁之中:“你是不是下午就要走了啊?”

“再陪柚柚五個小時,”蕭則行說,“下午好好休息怎麼樣?”

他本想帶她見見老爺子,現在看來不行了。

把裙子卷起來的邊邊撫平整,蕭則行拿著潔白的小襪子,順著她小巧的腳套上;棠柚的腳也不大,似乎有些對不起她這樣的身高,昨晚被他揉的時間久了,也有淡淡的淤痕。

棠柚控訴:“我先前隻覺著你喜歡腰,現在發現你可能還是個足控。”

蕭則行並未反駁,輕輕地在她臉頰上咬了一口。

他自製力向來不錯,卻在棠柚身上這裡瓦解的一乾二淨;想要輕點對待她,卻又難以抑製內心那點見不得人的壞心思,隻能一邊溫柔地親親一邊粗暴地索取。

還好她不知道他那些念頭,隻怕現在一定會嚇到再也不敢接近他。

棠柚犯了懶,不想動,樹袋熊一樣被他抱起來;蕭則行多了份樂趣,給小姑娘刷乾淨牙齒,洗臉,再在她的指揮下,嚴格地從瓶瓶罐罐中找到準確的單品,仔細地給她做好護膚流程。

棠柚坐在他懷中,感覺自己都要被他給慣壞了。

昨晚的襯衫衣鏡被她給扯的皺皺巴巴,蕭則行換了新的,而棠柚格外迷戀他身上的氣味,也愛極了他此時端正嚴謹的模樣。

最愛他意亂情迷時的失態,也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得到。

午飯前,棠柚又去找了溫度計來,規規矩矩地讓蕭則行量體溫;直到確認溫度正常之後,才鬆口氣,又要啪嗒啪嗒地過去給他倒水喝。

蕭則行順手把小姑娘撈起來,抱著,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柚柚,怎麼這麼擔心?”

棠柚沉默了好久,才說:“我害怕二叔得病。”

這個有點孩子氣的回答令蕭則行失笑:“人哪裡有不會得病的?”

棠柚不說話,把臉埋在他脖頸中,用力地吸了一口,才說:“反正不想讓你得病。”

過了兩秒,又小聲說:“我很自私,想要二叔永遠陪著我。”

蕭則行以為她在說即將當來的分彆,順著她瘦瘦的背,往下拍:“等我解決完,馬上就回來陪你。”

棠柚沒有抬臉,模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剛剛吃過午飯,孟雲秋回來了。

花房裡的玫瑰花開的很好,棠柚找園丁要來了剪刀,想要剪下幾枝來送給蕭則行;她仍舊牢牢記著旁人無意間提及的那個愛好——蕭則行格外地喜歡玫瑰花。

孟雲秋與蕭則行坐在圓桌上喝茶,凝視著不遠處棠柚認真尋找玫瑰的模樣。

“老爺子對你的婚事盯的厲害,”孟雲秋說,“他現在不來催柚柚,倒是旁敲側擊問了我好多次,你怎麼想?”

蕭則行的視線始終落在棠柚身上。

她擔心裙擺被花枝勾壞,卷了幾下,捆在腿上,有些不倫不類的童趣。

蕭則行說:“我尊重柚柚的意見,等她想結的時候再結,我不著急。”

孟雲秋笑著看他,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這才悠悠地開口:“柚柚年紀還小,我並不希望她這麼早就懷孕生子。”

說到這裡,她看向蕭則行:“我知道你年紀大了,你那些朋友,就連鄧玨也馬上要做父親。”

“您放心,”蕭則行說,“我想要柚柚,並不是為了這個。”

孟雲秋小時後養過他一陣子,知道他必定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陽光燦爛,透過透明的玻璃落下來,孟雲秋眯著眼睛,看著棠柚。

她細白的一雙腿上,還有幾道指痕,並不怎麼明顯,乍一看,像是玫瑰花枝投落下來的影子。

終於挑到一支合心意的玫瑰花,棠柚躬身,一手捏著花枝,另一隻手握著剪刀,剪了下來。

蕭則行問:“孟姨,柚柚她小時候是不是遇到過什麼事?”

孟雲秋微笑著看他:“你指什麼?”

“我這次發燒,柚柚格外緊張,緊張到過了頭,”蕭則行慢慢地說,“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應該會有這樣的舉動。”

他發燒的那段時間,棠柚始終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哪怕是燒退了,棠柚也執著地要堅持給他量體溫,擔心會再次發燒。

孟雲秋唇角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她上了年紀,眼角細紋橫生,像是蝴蝶翅膀的裂痕。

提及往事,孟雲秋臉上並未多少愁容,平靜無波地告訴蕭則行:“柚柚的母親去世前一天,發了高燒。”

蕭則行雙手交握。

他問:“柚柚當時才剛上小學吧?”

“是,我那時候就想帶著柚柚走,”孟雲秋撫摸著懷中的白貓,輕輕歎氣,“隻是棠宵和他父親都不允許,老棠也在我麵前發了毒誓說會好好地照顧柚柚。”

“我一直以為柚柚這孩子小時後性格開朗,不會因此有什麼心理問題,現在看來,是我自己想的過於理想化,”孟雲秋站起來,對蕭則行說,“我猜,柚柚是怕你像她母親一樣,再丟下她一個人。”

臨走前,她拍了拍蕭則行的肩膀:“你們倆都是我的孩子,無論哪一個我都打心眼裡喜歡;則行啊,你年紀大,柚柚年紀還小,你要是疼她,就好好地疼下去——千萬不要學你父親啊。”

蕭則行說:“您放心。”

等棠柚精挑細選找到五支玫瑰花過來之後,才發現孟雲秋已經走了。

棠柚將玫瑰花遞到蕭則行手中,訝然地問:“奶奶呢?”

“去午睡了,”蕭則行看著她臉頰上流出汗來,抽出紙巾,仔細地給她擦拭,問,“都是送給我的?”

瞧她一臉的悶悶不樂,蕭則行笑了:“在想什麼?”

棠柚憂心忡忡,誠實地回答:“在想北歐美女很多,個個都是長腿細腰——”

“我隻有你,”蕭則行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臟處,“再不會有其他人。”

棠柚不明白為什麼蕭則行突然間開始說這麼好聽的話,臉頰紅了紅,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也是。”

時間過的飛快,棠柚格外珍惜尚能在一起的時光,時時刻刻地要黏著蕭則行。

可還是阻止不了離彆的到來。

蕭則行離開的時候,棠柚跟在他後麵慢慢地走,腳邊的糊糊和芙芙也守著,喉嚨中發出嗚嗚呼呼的聲音,尾巴也沒那麼歡了。

尤其是棠糊糊,提心吊膽了一晚上都沒睡好。

棠柚舍不得他,卻也知道這種事情無法避免;往常分彆時候,她倒是還嘗不出其他的滋味來,隻是今時今日,格外的錐心刺骨。

疼呀。

疼的她心臟都縮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塊。

眼睛也酸,需要花好多的力氣才能忍住淚花兒。

小姑娘忍著哭的模樣讓蕭則行一顆心都要化了,又抱在懷中哄了好久,哄到她眼淚止了,才上車。

男人的白襯衫都被淚水打濕了。

車走出很遠。

蕭則行回望,棠柚仍舊站在原地,小小的一個團子,慢慢地變成一粒小點。

她一直站在那裡,望著他離開。

-

半月過後。

還有兩天就是新年。

雖然國內的不少城市已經開始頒布了鞭炮禁令,但仍舊阻擋不住人們的熱情,反而會換成電子鞭炮來進行慶祝。

下午時分,鄧玨格外得意地與蕭則行開了視頻,分享一段熱情洋溢的鞭炮聲,仍舊不忘調侃他:“你現在孤家寡人的在那邊,是不是有點相思難耐啊?不是說小柚柚過去陪你嗎?怎麼還是你一個老人家在那裡?”

蕭則行淡聲說:“柚柚學校還有事情。”

鄧玨明白了,看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同情:“可憐,今年又是一個人過啊。”

感慨完了,鄧玨朝著蕭則行揮手作彆:“不和你聊了,我老婆叫我包餃子呢。”

蕭則行沒有理會這個□□裸過來炫耀幸福的家夥,脫去外衣放在沙發上,另一隻手解開領帶。

本來約定好棠柚這兩日過來,陪他一起過年,但因為指導老師反複要求更改論文;到了昨天,棠柚才悶悶不樂地告訴蕭則行,這次她可能來不了了。

蕭則行晚飯吃的並不多。

棠柚就是典型的中餐胃,吃不慣西餐;考慮到她的口味,蕭則行訂了不少食材,每天都送新鮮的過來。

昨天棠柚忽然說不過來,蕭則行也沒有再動手處理,仍舊放在廚房中。

他起身,從酒櫃中取出一瓶葡萄酒。

剛剛打開瓶塞,棠柚的視頻電話邀請就過來了。

蕭則行點了接受。

屏幕另一段,棠柚穿著毛絨絨的白色衣服,委委屈屈地和蕭則行抱怨:“二叔,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指導老師竟然這樣嚴格,都快過年了還不肯放過我;我初稿都改好幾遍了,格式、字體、圖片引用……啊啊啊啊,他還不滿意。”

蕭則行看著她皺起來的小臉,笑:“不如我幫你?”

“不行,”棠柚猛烈搖頭,“你幫我那不就成作弊了?我好歹學了四年呢,雖然不是學霸,總不能連一篇論文都搞不定。”

說話間,她打了個哈欠,頗為愧疚地看著他:“對不起了,二叔,今年春節不能陪你了。”

“沒事,”蕭則行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責備她,看她眼睛紅紅,囑托,“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在這裡不要緊。”

聊了許久才結束視頻通話,蕭則行站起來,把放在桌子上的紅包拿出來看了看,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去,按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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