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推門進來,見獨孤策正端坐案前,手執筆管,寫寫畫畫,不由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不是不在嗎?”
獨孤策麵不改色:“隻能說你來得正巧,我剛剛回來。”
“你…”貂蟬銀牙暗咬,氣呼呼地嘟了嘟嘴兒,快步趨至案前,又是委屈,又是氣惱地盯著他:“你知不知道,我義父他給嚇得失心瘋了。”
“是嗎?”獨孤策將筆管置於筆山上,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眼神淡然地看著貂蟬,輕聲道:“所以,你是來尋我興師問罪了?”
與他那淡漠雙眼稍一對視,貂蟬心中忽然一陣發慌,猛地意識到,就此事而言,她根本沒有興師問罪的立場,甚至連委屈都不該有,反倒該感謝獨孤策寬宏大量,放了她義父一馬。
意識到這一點後,貂蟬心頭陣陣發虛,吃吃道:“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
“蟬兒,你應該知道,我肯放過王允,全是因為你。”
獨孤策微微一笑,淡漠的雙眼中,總算有了一絲感情~色彩:“因你的存在,王允才有機會活下來。但也僅止於此了。與你相比,他在我心目中的份量,還不及你的百分之一。畢竟,他隻是你的義父,而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這番話,落在貂蟬耳中,令她心中既有苦澀,亦有絲絲欣慰乃至甜蜜。
因這番話固然無情,但那無情僅是針對王允,對她貂蟬卻是珍之重之——堂堂總攬朝綱的當朝司徒、錄尚書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居然還不到她貂蟬的百分之一!
這不是情話,卻比任何情話都要動人。
貂蟬心中百味陳雜,垂下螓首,纖指絞拌著襟角,抿了抿櫻~唇,小聲道:“我,我知道的。”
“你義父如今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再身居高位了。”獨孤策又道:“明天上朝時,我便會上奏天子,請你義父卸去官職,回家榮養。”
所謂“上奏天子”,顯然隻是一個形勢。才十歲的小皇帝哪能作主?自是獨孤策一言而決。
祭天之前,是由王允和獨孤策聯合執政。王允主政,獨孤策掌軍。祭天之後,獨孤策“天命”加身,聲勢暴漲,獨攬朝綱已不在話下。
“其實以你義父的性子,真不適合執掌大權。”獨孤策繼續說道:“他自主政之後,愈發執拗剛愎,容不得異見,也聽不進諫言。對此,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吧?”
貂蟬無語。子不言父過,她雖早已察覺到義父性格缺陷,卻也無法言說,隻能默默地,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在誅滅董卓之前,你義父很得士人擁戴,交遊又廣闊,朋友遍朝野。但董卓伏誅,你義父上位後,他的許多老朋友,反漸漸與他斷了往來。曾經擁戴他的
士人,也大多改弦易張。你當清楚,這些,並非我誇大其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