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11597 字 2024-03-22

這個發展,是出乎了韓菀預料的。

她想過穆寒很多反應,就唯獨沒有這一個。

她被穆寒推懵了。

甚至他一瞬力道還有點重,直接把她推倒了,往後撲在衾枕上,好在被褥柔軟,沒磕碰哪裡。

但現在不是磕碰的問題,問題是,他不但推開了她,讓她……自重。

旖旎氣氛戛然而止,院外隱約人聲,室內極寂靜,韓菀躺了好半晌,才慢慢坐起身。

實話說,她有點點惱了。

韓菀是膽大,但她不是厚臉皮,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未經人事毫無經驗的小娘子罷了。

主動親吻穆寒,甜蜜中終歸還是有點點羞澀的,不想他推她,還請她自重。

韓菀不開心了,“你這是覺得我不自重?”

不是。

穆寒捏緊拳。

“卑職並無此意。”

穆寒喉結上下滾動,他仰頭,看著正端坐床沿,這個他寤寐思服的女子。

她一雙教他魂牽夢縈的晶瑩眼眸此刻正專注看著自己,裡麵清晰地倒著一個他。

這是他連午夜夢回的都不敢幻想的事情。

方才有一瞬,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穆寒雙目泛起潮意,這一瞬情緒湧動太過激烈,以至於他想落淚。

他想,他很該喜極而泣的,然後順從內心渴望答應她,回應她,而不是強自克製著去拒絕她,讓她難受,讓她惱怒。

隻是,隻可惜。

……他不配,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沒有楊於淳,也該是其他人,反正不可能是他。

穆寒閉上眼睛。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他何其有幸,隻是……隻是他不配,他不能接受,否則隻會害了她。

他能帶給她的隻有無窮無儘的恥辱,因為他是一個奴隸,還是最卑賤的混血羯奴。

這是他一早就清楚明白的,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生過一絲奢想。

穆寒心奇跡的平靜下來了。

因韓菀心意和舉動引起的巨大心潮湧動,一瞬奇跡平複,他重新變得理智而清醒。

穆寒雙膝著地,額心碰觸地麵,鄭重:“穆寒卑微,難承主子垂青,請主子自重。”

聲音肅然,麵容沉靜。

春日的午後,斜陽從窗紗濾了進來,院外人聲遠去,偌大的廂房落針可聞。

繾綣和溫柔的氣氛已儘去了,變得低沉,凝肅,萬籟俱寂,沉沉壓抑到極點。

一如穆寒此刻的態度和姿勢,磐石無情,拒人於千裡之外。

韓菀心裡頭的輕快一掃全消,她不知不覺收斂了表情,沉默看著他。

她是女孩子,也是要臉皮的,主動親吻穆寒,也是因知他的忠誠和深愛,她才肯上的,甜蜜美好不乏羞澀,遭遇強硬拒絕,她已有些抹不開臉。

現在穆寒端正伏跪,堅定請求她自重。他距她足有三尺遠,仿佛她是蛇蠍猛獸。

韓菀有點羞惱,她沒再作聲,半晌霍站了起身,生氣走了。

門扇“咿呀”輕響,啪一聲闔上有些重,嫋嫋餘香猶在,她已離開。

穆寒閉上雙目。

許久,他才慢慢地,站了起身。

……

韓菀生氣回房,門甩了一個砰嘭響,縉國侍女們嚇了一跳,不熟悉也不敢勸,忙閉上嘴巴退出去。

屋裡就剩一個人,韓菀把身上茜色織錦曲裾換下來,這還是她剛特地回房換上的。

她氣哼哼一捶床,她再不要理他了!

哼。

廡廊傳來腳步聲,是韓渠,他請侍女入內通稟,韓菀重新換回一身簡潔利索的深藍色紮袖胡服,揚聲:“進來。”

韓渠是來問什麼時候出發的。

說的是去欒邑,韓菀定了時間後,下麵才好做準備,韓渠道:“宜早些啟程。”

主要是縉國這邊,趕在王詔下來之前把欒邑事情都處理完畢了,到時直接啟程回郇都,也不用來回跑兩趟。

韓菀知道,眼前晃過穆寒那張蒼白的臉,氣歸氣,傷還是得仔細養的,她暗暗運氣,到底還是說:“遲一些吧,等穆寒把傷養好再說。”

韓渠應聲去了。

不想,反倒是穆寒不願意,服了三天湯藥餘毒祛儘,他便不再臥床,起身重新上值,並安排前往欒邑事宜。

穆寒清楚原定計劃,毒祛了那點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麼,根本不礙事。

醫士看過後,道隻要小心在意不撕扯傷口,定時服藥,想上路的話,慢些也無妨。

於是略略整理,便啟程出縉都往西。

欒邑距縉都不算太遠,不過由於超過一半路程是山區,得有近十天的路程,快些慢些,端看天氣和路況。

此時已二月了。

冰雪徹底消融,沿路無數條小溪小河潺潺奔過,水色清澈沁甜,就是觸手仍有些冰冰涼。不過吹麵的風已十分柔和,芳草萋萋綠芽初綻,快些的,已一樹嫩黃招展。

原野上,山道上,春意盎然。

卸下一身厚重冬裝,一色簇新薄棉甲的精健護衛精神抖擻,護著輜車徐徐前行。

有哨衛打馬折返,在輜車前下馬跪稟:“主子,前方有驛舍!”

日頭已偏西了,韓菀撩簾望了一眼,入目翠色,遠處青山霞霧繚繞,往前頭一些,隱約十幾處屋舍,勉強算一處鄉莊。

這山區商道並不算繁華,錯過宿頭天黑未必能再找到下一處,她頷首:“今夜就在此此處休息。”

一聲令下,護衛當即分成兩撥,一撥繼續護著車隊前行,另一撥打馬上前,賃下客舍,請店家出麵補償其他客人挪動到一處,檢查整理去除隱患,而後戍守。

輜車抵達客舍前,韓菀披上鬥篷,撩簾下車登階入內,直入客舍正中最好的上房。

她全程目不斜視,沒看身側的穆寒一眼。

一路上她都沒理他。

織錦鬥篷拖拽過半舊的木質廊道,侍女緊隨其後入內,熱水晚膳提了進去,房門“咿呀”闔上。

穆寒守在門外,直到寢室暗了,書房亮起燈。

值夜的是羅平,羅平領人裡外巡視了一遍,返回正房門前接崗,穆寒默默離去。

穆寒的房間安排在正房不遠的一處廂房。

天已黑透了,山間夜寒,仲春月光猶待幾分霜色,一層氤氳的薄霧,他沿著甬道穿過長廊,回到自己梳洗的屋舍。

把飛馬傳來的緊急事務處理完畢後,才開始用膳,默默無聲,室內很安靜,隻聽見偶爾幾聲的遠近蟲鳴。

阿亞過來的時候,穆寒正在服藥,侍女有些怕他,屏息將藥碗放下,福了福身飛快走了。

阿亞嘖嘖:“你這樣不行啊,把小娘子們都嚇跑了。”

他衝侍女笑笑,後者臉飛紅霞,不過還是不敢多留,夾著茶盤越過他走人了。

“有心上人的人果真是不一樣的。”

阿亞砸吧砸吧嘴,他不知道穆寒心上人是誰,但他早布媼那會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穆寒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最近,穆寒更沉默了。

其實他本來就寡言少語,戍守理事用膳休息,一貫規律得像如同那精密機括一般,旁人並不能察覺出來,也就阿亞,兩人差不多時候進的君府,同期學武一個大營房,又一同選上家主親衛。

他這細微變化,阿亞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

穆寒變得更沉默,像一口古井沉沉下墜無聲,他肅靜挺拔依舊,但感覺更克製更內斂,一夕間他把所有情緒都悉數收斂了起來。

阿亞就是為了這個才特地過來的,他有點擔心:“你怎麼了?”

兩人都是同一類的人,曾經曆過太多,所以一般事情,是沒法對他們的心緒產生什麼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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