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郢見狀點點頭,極配合地道:“既已認罪,又有證物,此事下官的確做不了主,來人!將他押送京兆府!”
“你們什麼意思?”宣平侯夫人覺察出了不對,皺起眉頭,五官縮在一起,顯得臉更方了,“進了京兆府,隻怕你與這護衛的醜事就遮不住了。”
“做錯了,就要去公門自首認罪啊。”崔禮禮上前將牙齒一晃,“隻是,我昨日撿起牙齒來看了看,貴公子這牙,可有些特殊呀。”
宣平候夫人目光一滯,飛快地說道:“不過是喜好嚼一些仁頻而已。我也說過他,要少嚼些好。怎麼?崔小娘子還未嫁入我侯府,便要管起人來了嗎?”
“對,仁頻確實會導致牙黃,可這兩顆牙,有些黑,爛得也有些奇怪。”
崔禮禮隔著絲帕捏起一顆牙齒端詳起來,“我記得聖人曾下詔明令禁止吸食底耶散,此藥使人精神渙散,牙齒黑爛,腿部無力,最終虛脫至死。”
前世曾聽到縣主提起這宣平侯府十七公子。說他因吸食底耶散,牙齒脫落,雙腳癱軟,出門都癱在躺椅上,全靠下人抬著。
那日在九春樓,看他露著一口黑牙,走路一瘸一拐,後來自報家門,她這才想起此事。
宣平侯咬咬牙,強撐著威風:“你拿的是誰家的牙,我們又怎麼知道?怎麼?還要栽贓陷害嗎?”
家中知道的下人都被打殺了,這個小丫頭片子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老十七吸食底耶散已有多年,今年牙齒開始脫落,腿腳也不利索起來,支撐不了兩年了。
最早看中崔家,想的也是等老十七死了,崔家小娘子隻有守寡。再過幾年,等把崔家夫婦熬死了,家產不都是崔家小娘子的嗎?一個寡婦還不是任婆家搓圓捏扁嗎?
哪裡想到崔家小丫頭毫不潔身自愛,去小倌樓不說,還退畫像,好好的計劃一下子就化為泡影了。
傅郢看他那虛張聲勢的樣子,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侯爺說得沒錯,絕對不能胡亂栽贓,下官這就一並交給京兆府,讓仵作驗一驗,定要還侯府十七公子清白。”
崔禮禮得了外祖支持,自然要乘勝追擊:“來人,將拾葉和證物一並送至京兆府,不得出錯!”
“不可!”宣平侯夫人下意識地抬起手,卻沒有說理由。
一個妾生子,死了也不可惜,隻是吸食禁藥是大罪,就算聖人看在侯府祖上功勳,免了罪。可她膝下還有個嫡長子,仕途正順,若因此事影響了他,如何了得?
崔萬錦經商多年,深諳窮寇莫追的道理,魚死網破絕非善終。
錢和厚臉皮,雖不能解決所有矛盾,卻能緩和所有矛盾。
而這是他之所長。
“啪”地一拍手,誇張地大叫一聲:“哎呀,我怎麼忘了?”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我前些日子,從南北商人那裡買了一對暹羅的象牙,潔白勝雪。不若送給十七公子,尋個能工巧匠做成義齒,不知侯爺和夫人意下如何?”
一對暹羅的象牙,少說也要是五十兩金。
做了義齒,那兩顆爛牙,也就當不了證據了。
“怎麼不早說?”宣平侯夫人連忙做出喜極而泣的樣子來,“如此倒是極好的。隻要我兒能恢複如初,我們做爹娘的,也就放心了。”
見好就收,宣平候夫婦再不提結親之事,迅速起身告辭。
“侯爺,夫人,”崔禮禮可沒這麼寬宥,“明日我們便將象牙送過去,不妨將十七公子的牙都換了吧。否則以後再掉牙,被彆人撿到,未必有我們這麼好心了。”
那就要把全口的黑牙敲掉了。
“崔小娘子當真‘心善’,我替十七謝謝了。”
宣平侯冷冷地看她一眼,咬著後槽牙,拉著夫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