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服下花草蠱,按照一般來說,服下花草蠱會讓蠱蟲沉睡,三日後就能斷開子蠱母蠱的聯係,這個時候除去子蠱,不會驚動母蠱。”巫茉茉耐心給老爺子解釋。
老爺子等了這麼久,倒也不在乎三天時間了,“那豈不是說三天之後我就能看到阿遲站起來了?”
巫茉茉搖搖頭,“不需要三天,這個花草蠱吸過我的血,兩天就夠了。”
饒是老爺子見多識廣,早就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忍不住紅了眼圈,抱著小黑貓,喃喃道:“好,好,我的大孫子後天就能醒來了。”
藥物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巫茉茉把藥放進砂鍋熬著,去摘小果實。
老爺子抱著小黑貓,很是緊張地看著她,巫茉茉笑道:“爺爺安心,這個很簡單的。”果實不會出問題,再說還有三株備用的,半山彆墅的另外一株已經結了果,巫春堂培育室的兩株也有了花苞。
小果實摘下來,放到碟子裡,巫茉茉用小刀一切兩半,放進了砂鍋。
她親自盯著,等湯汁熬好之後,用小碗晾涼。
晏不遲昏迷不醒的這些天,照顧他的護工都是用針筒喂流食,而藥汁都是液體,相對更容易一些,巫茉茉自己動手,緩慢地把藥汁推進去。
看著藥汁消失,老爺子鬆了口氣。
巫茉茉笑道:“好啦,爺爺後天就能看到阿遲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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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蠱已經服下,解開奴蠱就是時間問題,不會再有什麼意外,想到自己後天就能醒來,晏不遲有點激動。
從梳妝台跳到衣櫃,從衣櫃跳到床頭櫃,從床頭櫃跳到床上,小爪子“噌噌”在床單上磨了磨,柔軟的絲綢床單立刻留下了幾道印子。
小黑貓:“……”
他默默地趴到了印子上,試圖遮擋罪證。
巫茉茉眼睛一彎,摸了摸他的頭,“阿遲很開心嗎?”
“喵。”開心,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以夫君的名義!
巫茉茉沒有他那麼開心,解開奴蠱是必須的,不管是從醫者的角度,還是晏氏對她的幫助,她都應該解開晏不遲身上的奴蠱,責無旁貸。
但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黑貓,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久到她都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喵。”小黑貓撓了撓她的手,雖然小黑貓不見了,但晏不遲還在,他們是同一個啊,沒有區彆的。
巫茉茉把他抱了起來,下巴在小黑貓的背上蹭了蹭,“小黑。”
小黑是小黑,阿遲是阿遲。
小黑貓呆住了。
他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她確實很溫柔,對他也很好,可以說是她身邊的所有小寵或者跟班們中的頭一份。
但這是第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親昵和眷戀,還帶著一點點傷感。
“喵——”
翡翠貓瞳望著她,不要難過啊,我會陪著你,永遠留在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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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羅小鮮又來了。
他依舊抱著一大束鮮花,玫瑰中夾雜著白色茉莉,拎著一大兜零食,笑容燦爛,青春洋溢,在網紅主播們的注視下進了巫春堂。
巫茉茉沒顧上理他,昨天她有點莫名其妙,聽了花朵朵的話才知道羅小鮮這是在追她,可她對羅小鮮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更彆說她今天很忙。
看診的顧客很多,巫茉茉診脈開方,如果有需要診療的,就告訴顧客在巫醫APP上下單。
中間略微有點空檔,巫茉茉還要看晏青成遞上來的報告,都是安神香、培元丸、生發膏的使用評測,顧客們在網上購物後評論的內容,晏青成都仔細地整理出來。
還有邀請來燕城的巫醫們,已經有兩個抵達燕城,他們是坐火車來的,從不同的地方來,到的時間也不一樣,晏青成已經安排保鏢去接了。
上次巫茉茉想要一張歡樂宮的KTV歡唱券,還要打電話跟老爺子報備,事後還要解釋一下歡唱券的用途。因為這件事,老爺子後來專門私下裡找了晏青成,告訴他既然是夫人的助理,那晏氏的資源他可以直接動用,比如這次派人去接站,晏青成就是直接讓保鏢去的。
每每想到這裡,晏青成都有些感慨。
當初夫人挑選助理,晏定凱看不上這個職位,故意表現不佳。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個小小的助理可以直接動用晏氏資源呢?晏定凱要是知道會有今天,肯定會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惜,後悔也沒有用了。晏定凱打砸巫醫館,巫茉茉絕對不會再接受他,不管他是否能力出眾。
為了這次巫醫交流會,早在一周前,晏青成給巫茉茉排預約訂單的時候就做了調整,已經開始排單的顧客就繼續,沒有開始的顧客一率往後推,這樣安排下,隨著排單中的顧客診療漸次結束,巫茉茉下午的時間越來越空閒。
早早結束了診療,巫茉茉帶著晏青成去了酒店。
酒店大堂裝飾得富麗堂皇,地麵的瓷磚拚著繁複的花紋,光可鑒人。
晏青成領著巫茉茉,直接上樓,酒店留了兩層,是給這次巫醫們專用的,此外還有一個會議室。
房間裡傳來說話的聲音,晏青成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陌生男子,看到巫茉茉的臉,眼神中閃過驚豔,隨即恢複了正常,“請問你們是……”
晏青成笑笑,“是靳醫師吧,我是晏青成,這是巫醫協會副會長巫茉茉。”
“茉茉來啦,快進來。”裡麵傳來魏康平的聲音,他中午的時候就過來了,正在跟兩個到的最早的巫醫介紹目前的情況。
巫茉茉進了門,彼此介紹過,兩個巫醫都難掩震驚之色。
當初有人聯係他們,以巫醫協會副會長的名義,他們還是將信將疑,等到副會長說給大家贈送蠱蟲,並傳授傷疤診療的技術,還免費,還提供食宿,他們都以為遇到了詐騙,隻等著他們來到燕城以後,就會陷入傳那個銷的窩點。
即便報了名,也還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好事。
直到後來,他們在網上斷斷續續地了解到,確實有巫茉茉這個人,她也確實開了巫春堂,而巫醫APP上她的名下也真真切切地排了很長的預約訂單,並且陸續有訂單完成,那些顧客都給了好評。
他們才漸漸相信,這是真的。
但他們還是很難把心目中預設的“威嚴而強大的副會長”跟眼前這個容色絕豔的女孩聯係起來。
她不像是醫術超凡的人,也不像是副會長,甚至不像巫醫,更像是哪家豪門裡嬌養出來的千金大小姐,漂亮得不似凡人。
“你們好。”女孩伸出了手,手指纖細,白皙得好像羊脂玉。
兩個巫醫甚至控製不住地將手心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敢去握那漂亮又精致的柔荑。
晏青成眼看著巫茉茉鎮定地跟兩個巫醫握了手,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她真的很努力了——身邊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歡跟人接觸,尤其不喜歡彆人碰她的手,這麼久了,也隻有花朵朵那次鼓著勇氣抱了她一下,他和費武都沒碰過她。
可她為了對遠來燕城的巫醫表示歡迎和尊重,硬是克服了自己的障礙,跟他們握了手。
兩個巫醫估計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歡迎你們遠道而來。”巫茉茉抱著小黑貓,手指在他毛絨絨的頸間蹭了蹭,“你們有什麼需求,可以儘管提,或者有什麼建議,可以在群裡說,也可以單獨跟我或者青成說。”
“我們沒有什麼需求,您安排得已經很好了。”他們來之前,知道副會長答應了提供食宿,卻絕對不知道副會長給提供的是五星級酒店,免、費、的、五星級酒店,當時接站的人帶著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們一度懷疑弄錯了。
“大家餓了吧?青成在餐廳訂了位子,咱們邊吃邊聊?”巫茉茉提議。
幾個人下了樓,飯菜很快上來。
魏康平舉了杯,“來,為咱們巫醫光明而盛大的未來,乾杯。”
“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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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巫醫們到的時間不一致,目前隻有兩名巫醫來到燕城,巫茉茉讓他們先自由活動,在燕城轉一轉,看看各處的風景名勝,品嘗各街的美食小吃,或者到巫春堂來參觀,現在上午和下午都有傷疤診療,他們可以觀看。
兩名巫醫對傷疤診療的興趣遠遠大於風景和美食,第二天一早就來了巫春堂,先是被外麵排隊的網紅主播給嚇了一跳。
晏青成笑著把他們接了進去,“沒辦法,現在巫春堂太火爆了,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平靜下來。”
巫茉茉正在看診台給顧客看診,看見他們進來,微微一笑。
兩名巫醫沒打擾她,跟著晏青成上了二樓,離開幾步遠,看著費武給顧客做傷疤診療,很小心地屏息凝神,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等到顧客離開,晏青成才給費武和兩名巫醫做介紹。
巫醫:“這太神奇了,這個血紅的蠍子……就是蠱?”
費武笑道:“對,它是蠱,說不上神奇,我也是才剛跟館主學會的,技藝還很生疏。”
接連看了幾個顧客做診療,兩個巫醫激動得不行,他們還是很難相信,這樣的技術可以說是極其寶貴的,巫茉茉完全可以把這視為自己獨家的生財之道,卻免費傳授給了他們,至少眼前的這個費醫師,就已經學會了。
晏青成又帶著兩名巫醫上了三樓,讓花朵朵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培育室的情況。
看著幾排貨架上滿滿當當的瓷罐和各種花草,兩名巫醫無比激動,“這些,都是蠱嗎?”
花朵朵很是驕傲,用力點頭,“嗯,瓷罐裡是蠱蟲,這些是花草蠱。蠱蟲第一批已經培育完成,第二批也在培育中,館主說了,來巫醫交流會的都有蠱蟲!”
兩名巫醫的眼圈紅了。
曾幾何時,他們也生出來放棄巫醫的想法,並非他們不喜歡,實在是太過艱難。幾乎沒有人找他們看診,在街麵上開診所根本就不可能,因為光是店鋪的租金都賺不回來。而指望巫醫APP上的訂單也是希望渺茫,在整個巫醫APP上,也就隻有魏康平有過零星的幾單,彆人都是空白。
他們就在自己家裡給人看診,但漸漸的,也幾乎快要被遺忘。
沒想到,峰回路轉,副會長出現了,還要將炙手可熱的傷疤診療術傳授給他們。
中午的時候晏青成訂了外賣,幾個人加兩個巫醫一起吃飯。
巫茉茉問了幾句他們在酒店是不是習慣什麼的,“對了,我今天下午的診療結束後,會早點離開。”
晏青成問:“是有事嗎,需要我嗎?”
巫茉茉搖頭,“一點私事需要處理。”晏不遲今晚要解蠱,雖然她成竹在胸,但老爺子肯定很惦記,她想早點回半山彆墅,可以讓老爺子安心。現在她手下的診療排單不多,估計三四點鐘就做完了。
兩個巫醫上午已經看過費武診療,下午再看巫茉茉做診療,依然覺得十分驚豔。
費武的針灸技術非常穩,每一針下去都有種鄭重的感覺,巫茉茉則是快,有時候真是快到他們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顧客的傷疤處就已經紮滿了針。
而且,他們發現巫茉茉的金針很不一樣,竟然是純金打造的。一般所謂的金針都是鍍金,這樣硬度足夠,而純金的則相對較軟,尤其是那些細小的毫針,幾乎能像絲線一樣揉成一團。
這樣柔軟的金針,絕對需要很特殊的手法才能使用。
巫茉茉就像教費武那樣,每個顧客離開之後,她會稍微講解一下要點:“雖然後麵巫醫交流會的時候會更詳細地說,但現在可以先了解一下。”
最後一個顧客走了,花朵朵把東西都收拾起來,兩個巫醫還在回味著巫茉茉的手法。
巫茉茉轉了一圈,“小黑?”
平時小黑貓都不會離開她左右,她看診的時候,小黑貓就蹲在看診台上,她診療的時候,小黑貓就在一旁等著。
可這會兒小黑貓竟然不見了。
“朵朵,青成,看到小黑了嗎?”巫茉茉有點著急了,每兩個顧客之間她都會看一眼小黑貓,也就是說,分明在做最後一個診療之前,她還見過他的。
花朵朵想了想,“剛才還在,應該是十幾分鐘前,我還看到它了。”
十幾分鐘?那也就是做最後一個診療的時間。
巫茉茉閉上了眼睛,仔細想了一下這十幾分鐘發生的異常。
她做診療會比較沉浸,但如果是能把小黑貓帶走的異常,她應該能注意到。
說到異常,似乎隻有一段喧鬨,街道上可能發生了什麼汽車刮蹭之類的,有人在胡亂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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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華街是一條靜謐而古樸的街道,兩邊栽種了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偶爾傳來一兩聲蟬鳴。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喧鬨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素質的,竟然胡亂按起了汽車喇叭。
小黑貓跳到二樓的窗台,隔著玻璃向下看去,似乎是兩輛汽車發生了刮蹭。
吵鬨聲、喇叭聲讓人心煩,看這些人吵架,遠遠沒有看他的女孩給人紮針養眼。
小黑貓無聊地甩了一下尾巴,剛想從窗台上跳下來,卻在吵鬨聲中聽到了一點不一樣的聲音。
鈴音。
清脆而飄渺的鈴音,夾雜在吵鬨聲和喇叭聲中,落在他的耳朵裡卻是那樣的清晰。
他不由自主地去細聽,去分辨,那鈴音聲聲入耳,漸漸地變了調子。
變得徐緩而莊嚴,優美深情。
那是一曲《婚禮進行曲》,隨著樂曲響起,他看到一條鋪滿鮮花的道路,純白的地板上落滿了鮮紅的玫瑰花瓣,而道路的儘頭,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沿著鮮花鋪就的道路走了過去,那模糊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就像他在心中臨摹了很多遍的那個身影。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盛大的裙擺散開,將她的腰身襯托得不盈一握,似乎輕易就能折斷。
婚紗是裹胸款,露出優美小巧的肩頭,那完美無瑕的肌膚被頭紗籠罩,朦朦朧朧,更添了幾分神秘和誘人。
薄薄的頭紗擋不住雪膚花貌,她望著他,向來平靜的眼眸亮晶晶的。
晏不遲停下了腳步,遙遙望著她。
她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手上戴著白色的蕾絲手套。
晏不遲不受控製地向前走去,那是他的女孩,她在等他,等著和他舉行婚禮。
隻要舉行完這個盛大的婚禮,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會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夫君,而不是她身邊的小小黑貓。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晏不遲抬起手,幾乎能握到那華美精致的蕾絲手套。
突然。
一陣幽幽笛聲響起。
那笛聲輕緩而溫柔,仿佛是情人的呢喃。
又仿佛有隻溫柔的手在輕輕地推著他,催促他離開。
晏不遲隱約想起,他應該是聽過這笛聲的,對了,就是那次在節目中毒蟲從山上傾巢而出,她為了驅趕毒蟲離去,吹響了紫竹短笛。
她當時還受傷了。
那笛聲輕柔,在他耳邊低語:回去,回到你最熟悉的地方,回到你的巢穴去。
巢穴?
他的巢穴在哪裡?
對了,他的巢穴,那個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巫茉茉的懷抱。
“喵——”
小黑貓渾身的毛齊刷刷炸開,他猛地回頭,朝著巫春堂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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