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洲說完“不客氣”就沒有然後了。
在他的認知裡,這就是對話結束的意思了。
青年繼續悶不做聲的往前走，依舊是每一步的距離都不多不少,走出一條相當標準的直線。
盛泉擼著貓頭,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轉彎的時候，寧洲側過身，悄悄看了一眼盛泉,又迅速收回視線。
站在她身後的江陸也望了過去，又很快收回,一如既往地沒有對此發表評價。
盛泉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是偶遇，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她就是聽王老師說寧洲他們使用的實驗室在這邊,所以一路逛過來想碰碰運氣。
畢竟現在也差不多快到中午吃飯點了,食堂在前麵,如果寧洲在實驗室，就算是天才也有可能出來吃飯的吧？
就算寧洲不出現，她在c大這清新的草地上曬曬太陽也挺舒服。
結果曬了快半個多小時的太陽,還真讓她看到了寧洲。
並且還這麼見證了寧洲跟肥貓“狹路相逢”,看了一人一貓僵持十分鐘，最後還是盛泉敗下陣來,去小超市買了根貓條。
——肥貓成最大贏家。
盛泉幾乎是當天就見到了寧洲的老師。
這幾天絕對是她見過最多老師的幾天了,幾乎每天都有導師過來試圖推薦自家學生，有的就如同李軍老師一樣,開門見山上來直奔主題，有的就說個一兩句。
雖然很希望盛泉能一看到自家學生的項目就大呼精彩,拍板決定就投它！
但顯然老師們也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他們的目的就是希望盛泉這位大老板能夠對自家學生，或者是項目內容有點印象和興趣。
寧洲的導師訴求和大家都不一樣。
他就一個目的：希望大老板不要因為寧洲的病而不讓他跟其他人公平競爭。
李軍教授哪怕是在學校外也是有一些名氣的。
作為比較有名的導師，他顯然深諳如何給自家學生拉資金技巧,不光親自把資料遞過來，還張嘴就是一頓專業術語的誇讚。
當然，他使用這些專業術語自然也是知道非這個專業的盛大老板應該是聽不懂的，但這不是經過他多年的經驗，發現這些企業老板們就吃這一套嗎？
他們可以聽不懂，但他必須得說的高大上。
說完高深的，李軍教授也沒忘記再來一遍簡單的。
然後再把寧洲一頓誇，先說他智商高達多少多少，再說他的成績有多優異，天賦有多可怕的。
最後，他才遞上了寧洲的診斷報告。
盛泉接過來看到阿斯伯格綜合征七個大字，立刻就明白了。
她幾乎是一跟寧洲接觸，就意識到了為什麼在原文中，明明寧洲是這樣的天才，在原文中卻需要使用低劣材料才能勉強維持他的項目。
學生搞科研資金也是很難申請到高額，但是那是對於普通學生，天才們在如今的環境下雖然不會一下暴富，但也不會太過缺錢到了危害健康的程度。
科研經費可以向學校申請，也可以跟企業合作，基本導師們也會在這方麵幫上忙。
就算項目難搞，但不可能一個經費來源都沒有。
除非……他們認為應該負責這件事的寧洲沒辦法對此負責。
可能也考慮過“萬一呢”，但在麵臨一大筆資金的投入時，沒有人會願意去賭這份萬一，尤其是在寧洲還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科研成果時。
李軍教授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寧洲目前還能得到一些學校的幫助，因為他還是c大學生的身份，而且也有他這個導師幫忙。
可是那些企業合作就不行了，哪怕是心動了，等知道寧洲的情況後，也會立刻放棄。
所以彆看他跟寧洲說的時候那叫一個雄心壯誌，實際上麵對盛泉時，自己心裡也是一點底都沒有的。
他麵上自信滿滿，心底卻是忐忑無比，悄悄看了看盛泉，卻沒有在麵前的年輕老板臉上看出一點熟悉的排斥情緒。
盛泉看完診斷報告了。
她並沒有多賣關子，也沒有要求“讓寧洲過來見見麵”，而是將報告放在桌上，直接一口答應。
“我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資金上也沒有問題，時間上……雖然預計有些長，但也可以理解，科研嘛，當然，有一些細節要協商一下。”
李軍教授：“……”
他足足呆滯了兩秒，才猛然反應過來。
盛泉這話中意思，是要投？！
要知道，這個項目上寫的預計科研經費可是五百萬。
五百萬啊！他當初給自己的項目拉經費都沒能這麼順利的拉到五百萬。
而放在盛泉這裡，就變成了“資金上沒有問題”。
李軍教授一般都是很穩重的，除非自家學生拉到了五百萬科研經費。
巨大的狂喜幾乎要把他淹沒，他簡直比自己拉到了經費還高興：
“您說，隻要是能配合的，都沒問題。”
一般這種企業與學校合作都會帶一些條件，李軍教授表示他懂。
這也正常，天底下哪有真的白吃的午餐，企業與高校合作科研項目當然不會是為了做好人好事，人家是為了項目得出來的，能轉化為商業價值的成果。
李軍教授已經決定了，無論盛泉附帶什麼要求，隻要能做到的，絕對要答應。
哪怕是有的寧洲辦不到的，大不了他去辦。
反正自家學生，幫幫忙也說得過去。
盛泉笑著說道：“我手底下有一部正在籌拍的電影，裡麵可能會有一些技術上的難題需要寧洲同學的實驗室參與，當然，這也和寧洲同學研究的項目沾一點邊。”
她將劇組整理好的資料遞給李軍教授：
“這部電影裡涉及到了未來科技，雖然大部分會由特效完成，但為了拍攝效果，還是需要一些實物的，我希望這些實物可以出自寧洲同學的實驗室。”
李軍接過來看了看，眼底露出幾分詫異。
他就說嘛，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看過來，這些想讓寧洲達成的附加項目也未免太多了。
這是拍電影還是建未來城啊。
果然五百萬不好拿，如果真的全部答應下來，可想而知，寧洲這孩子以後還是要想辦法東省西省才能勉強繼續做主項目。
他斟酌著試探表示：
“如果想達成上麵描述的這些效果，經費五百萬的話，很大概率是不太夠的。”
這麼說，當然是在盤算著怎麼說才能讓盛泉答應漲點錢。
怎麼也要漲個五十萬吧？
實在不行，再漲三十萬也行，主要是好不容易等來這麼個大金主，雖然伴隨條件苛刻了一些，那也不能放過啊。
他正組織語言呢，就聽麵前的盛泉回答：“您可能誤會了，我打算批給這個項目的經費不是五百萬。”
李軍：“……”
？？？什麼叫不是五百萬？？這份項目表上麵可是清清楚楚寫了預計五百萬的。
他分明親耳聽到盛泉說資金沒問題！
怎麼還帶變卦的呢。
光主項目也就算了，附帶這麼多附加條件，就算寧洲目前還是學生，也不能這樣壓榨啊，他是聰明是天才，又不是神！
李軍瘋狂在腦內給自己洗腦“這是唯一願意投自家學生的，人家可以狗熊掰棒子，自家就這一根棒子，千萬要穩住”，才重新心平氣和下來，努力措辭了一下語言：
“我想可能需要跟您解釋一下，這些附加項目實在是太多太雜了，而且涉及的範圍也很廣，就算是交給我來做，難度也太大了，五百萬其實都很勉強。”
他現在也不求加錢了。
彆降就行！
“是啊。”
盛泉卻並沒有如他所料的跟他“討價還價”，而是也一臉讚同的點頭：
“項目周期這麼長，五百萬確實太勉強了，所以我打算先投五千萬。”
李軍教授：“……”
多，多少？？
五千萬？！！！！！！！
哪怕他一生穩重，此刻也感受到了身體正在激動的顫抖。
但李軍教授不愧是c大有名的導師，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還沒忘記那個“大老板是從國外回來的”傳聞，強壓下顫抖的聲線：
“是……五千萬人民幣？”
“當然了，這些都會寫在合同裡的。”盛泉笑著回答了，又突然想起來：“對了，您剛剛說，附加項目難度太大了？還有太多太雜，這些能不能克服一下呢？我們劇組確實也比較需要，放棄哪一個都有點不好抉擇。”
“能！當然能！”
“我們肯定一個不放棄。”
李軍教授回答的快速極了，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簡直恨不得當場給寧洲按上八條手，來證明自己這個學生絕對能完成。
“他馬上就能立項，我這裡能保證，這個項目團隊人數絕對不會少於五十人。”
經費五千萬的項目，彆說五十人了，就算是五百人李軍都能給盛泉湊出來，至於寧洲這個負責人沒辦法和團隊打好交道怎麼辦？
在c大這種大家都是搶經費狂魔的卷生卷死學校裡，五千萬的經費足以讓所有人眼冒綠光。
項目負責人交際圈為零，情商為零又怎麼樣？
有五千萬重要嗎？！！
沒有！
經費哪怕是超過了一千萬，就夠滿天下找實驗室的學生們嗷嗷叫著往上衝了。
就算負責人是隻肥貓，有這巨額經費在前麵擋著，這幫相當能屈能伸的大學生們都能麵不改色的誇：
肥貓好，肥貓棒，肥貓師兄辛苦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所有的問題在這五千萬麵前瞬間迎刃可解。
李軍終於不用再擔心自己這明明天賦最高的學生會寸步難行，受限於出生就有的疾病。
他甚至都已經在暢想寧洲安心搞科研，做出成果一路上天，被國家部門錄取，從此為國效力功勞巨大的美好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