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親身經曆之後一切都不同了,無論如何,他剛才的情況不是假的。
金屬的碰撞聲打斷了高橋涼介的沉思,放眼望去,兄弟兩人看到了一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使用日本刀的青年在和一種‘怪物’戰鬥,那怪物絕對不是現實生活中能夠出現的!
更驚訝的是那兩個青年,正是之前來照顧安娜的所謂‘家臣’,山姥切國廣和一期一振!
妖怪使用能力的時候妖力震蕩會更加明顯,山姥切國廣抓住了這一瞬間,帶著一期一振找到了之前他就感受到的目標。
高大兩三米的怪物,長相醜陋身材肥碩,穿著樹皮和樹葉做成的簡陋衣服。
“果然是山姥嗎?”一期一振的刀已經出鞘,銀光似雪一樣映照。
付喪神和山姥之間的戰鬥,這當然是超過人類想象的。山姥切國廣和一期一振很強,可是對手也不弱,罕見的幾隻山姥聚集,彼此之間配合,竟然纏鬥了起來。
隻不過這種‘勢均力敵’是錯覺而已,隨著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國廣的步步緊逼,解決問題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一期一振,這是一把很美的刀,其實從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一生中隻有一把,一生中的最高傑作...他的名字絕對不是燭台切、壓切之類可以比擬,就算是螢丸這種美好傳說也比不上他的詩意。
刀光和刀本身一樣美,然而就在刀鋒逼近一隻山姥妖怪脖頸的時候,同伴忽然叫停。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一期一振絕對相信自己的同伴。所以收刀、後退的動作一氣嗬成,最後跳到了欄杆後麵。
山姥切國廣沒有解釋什麼,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解釋。帶著刀不管那些山姥妖怪,直接越過那輛黃色的FD,殺向了在車子後視鏡中一團霧氣的一樣的存在。
是的,高橋涼介和高橋啟介看得清清楚楚。
這裡要感謝後視鏡。像山姥這種有實體的妖怪,隻要她沒有可以隱藏,他們是能夠被人類看到的,不然要怎麼誘騙人類呢。但是後麵一團霧氣一樣的存在就不一樣了,隻有通過照相機、鏡子、水麵之類的存在,在機會好的情況下才能隱隱約約看到。
但也就是隱隱約約而已,他們能看到的就是山姥切國廣和一期一振拋下那些怪物不管,然後開始和車後的什麼東西戰鬥起來。
這一場戰鬥就沒有之前來的精彩了,手起刀落,月亮的銀輝映照在雪白的刀刃上,這確實是無堅不摧的好刀。‘噗嗤’幾聲,就是那種砍到東西‘上勁’了的聲音,然後那團珍珠白的霧氣就消散了。
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國廣分彆從FD兩邊經過,和高橋兄弟擦肩而過。他們當然認出了這兩個人類,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敘舊的意思。山姥切國廣和那幾隻山姥妖怪交談了幾句,然後對一期一振簡明扼要地解釋。
兩把像是刀,或者說就是刀的年輕人看都沒有看留在原地的黃色FD。昏黃地路燈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輕巧跳躍幾步,迅速地消失在了視線裡,悄無聲息地投入無儘的黑夜。
等到高橋兄弟兩人回過神來之後,之前的怪物也不見了。看著空無一人的山道,啟介跳下車,總算在路燈上發現了新鮮的刀痕,告訴他剛剛的一切都不是錯覺,而是切切實實發生著的一切!
兄弟兩人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高橋涼介倒是想問弟弟啟介到底了不了解這是什麼情況,畢竟這是啟介熟人安娜的‘家臣’。但是仔細想想,啟介之前也不認識這些所謂‘家臣’,也就可想而知問他也沒什麼用了。
高橋啟介本能一樣想要尋求大哥涼介的解釋,但是話到嘴邊也沒有問出來。這種超過普通人世界觀的東西,想來即使是大哥也不可能知道的。
於是第二天,兄弟兩人非常默契的一起開車來到醫院。
安娜身後墊著兩個特彆鬆軟的大枕頭,相當舒適地坐著,身前放著各種水果,以及少量的堅果。
昨天可以抽刀戰鬥,比自己的刀鋒更加冷冽的青年,今天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薄荷色頭發,仿佛貴族一樣的青年簡直不能更加溫和,照顧人的手法熟練到讓人發指。
至於金色頭發,一向沉默寡言,十分孤僻的那位則更像是口是心非。即使站在離病床很遠的角落,可是總是偷瞟這邊的目光算是怎麼回事?
另外還有昨天沒有出場的‘小朋友’,現在高橋兄弟可不敢把這個小孩子當成是真正的小孩子。雖然私下偶爾的相處中這個孩子沒有沒有兩個兩個青年反差那麼大,但是在孩童純粹無瑕笑容的背後,一片冰冷。
他或許具有孩童的善意,但是他也確確實實沒有在安娜和同伴之外投注什麼感情。
高橋啟介並沒有什麼兜圈子的愛好,直接問了昨晚的事情。
今天早上安娜已經聽一期一振說過了,而且高橋兄弟目睹了這一切!對此她隻能無奈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是排斥讓高橋啟介他們知道這件事的。這種心態,在此之前並沒有出現過。
安娜並不想在一期一振他們麵前解釋這些,隻能示意他們出去,這才能吐露出自己的一些秘密。
“如啟介和涼介尼桑所見,這個世界確實不隻是眼睛看到的那麼簡單。妖怪、幽靈、神明...這些都是存在的。”
“你們很好奇一期哥和山姥切他們的身份啊。”安娜這個時候低下了頭,玩了玩自己的手指,這才抬起頭:“他們身上的線索很明顯了,從他們的名字來看,這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高橋涼介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名刀的名字,然後想起他們用刀用的那麼好,覺得抓住了什麼。但是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超出常識了,始終不能得到最終的答案。
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安娜幫他說出了答案。
“一期哥他們是刀劍付喪神,曆史上那些名刀的刀劍付喪神...所以才會這麼厲害。”
經過之前那場戰鬥的洗禮,這似乎沒那麼難以接受。再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感受,隻能說一切都沒有錯了。
“...安娜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是高橋啟介。
說實話,他首先聯想到的就是安娜是不是人類。腦子裡一片胡思亂想,安娜是妖怪的話似乎也很正常,有的時候他看安娜都會覺得她不像是人類的感覺。但是說她不是人類...有連車子都躲不過的妖怪?
高橋啟介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是的,他左右想的都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至於說因此和安娜的關係會有什麼變動,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因為安娜是‘什麼’而改變,這件事或許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安娜感受到了高橋啟介難得的結結巴巴中那種‘蠢蠢噠’氣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放心放心,我還是人類的說。我現在是一家神社的巫女,能夠解決一些超自然的問題。就像是陰陽師、和尚、除妖師一樣,話說你們從來沒有見過真的有能力的人嗎?”
如果不是包包收起來了拿不到,安娜都想給他們發名片了。話說啟介家裡可是開醫院的啊,應該很大機會遇到這種事吧......
安娜說清楚了昨晚的事情,其實就是車禍死在赤城山的幽靈在作祟。似乎他們是被飛車手撞死的,所以怨念積累,非得報複飛車手不可。那些車手無緣無故的精神恍惚就是他們的手筆,至於之後什麼事故都沒有發生,那其實是山姥在幫忙。
“山姥?”啟介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安娜卻比他這個本國人還要了解他們的民俗文化,笑著解釋:“雖然一般來說都會把山姥描述成害人的妖怪,但實際上山姥這種妖怪也是有好有壞的,他們還是傳說中豐收神的一種呢!”
“而且就算是會吃人的那種山姥,也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做好事,神話傳說和民俗故事往往隻能說明他們的來源。事跡也隻是某一些妖怪留下來的,至於他們到底會做怎樣的事,不能一概而論。”
安娜踏入彼岸世界,一路走來遇到過很多妖怪和人類。似乎在世界陰影下的彼岸世界足以放大一些東西,無論是善還是惡。
有惡貫滿盈的人類,也有純潔善良的妖怪。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憑借簡單的印象下結論,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人去了解。
高橋啟介隔著窗戶灑下來的光柱,隔著中間閃亮漂浮的灰塵,忽然覺得安娜的身影遙遠了一些。但是奇異的,這種遙遠並沒有讓他失落,相反,他沒有一刻比這一刻更清楚地感受到,他喜歡她。
他忠誠於她,並且非得和她在一起。